第107頁(第1/2 頁)
格桑捂著耳朵,卻無論如何也驅逐不掉女孩尖細又悽厲的哀求聲。
他將胳膊抬起來,遮擋住從樹葉間隙中透進來的光。
太刺眼了,他想。
「格桑。」
格桑猛然放下胳膊,睜眼便見到男子站於日光下,高大身形將刺目的日光遮擋得嚴嚴實實。
男子穿著針腳有些粗糙的棉袍,樣式普遍到能隨意隱於茫茫人群中。只是他戴著刻有羌族最複雜的圖騰紋樣的羊角面具,這彰顯著他大巫的身份。
格桑欲開口講話,張嘴便咳出了一嘴的血沫:「帕卓。」他捂著胸口坐起來,剛直起一些便又倒在河裡。
傷口裂開後冒出的鮮血讓溪水沾染上淡粉色。
「我任務失敗了,你殺了我吧。」格桑閉著眼睛,任由溪流沖刷。
帕卓未動作,只是問道:「你見到他了,你覺得他與她像麼?」
說完他自顧自地又搖搖頭:「不對,你應當沒見過她,我應該問丹增,可惜他死了。」
格桑道:「丹增可以不用死的,只是他以自己命為祭。」
「丹增是個勇士,勇士從不畏做死士。大梁人喜歡說一將功成萬骨枯,成就大業需要死士。」帕卓平靜敘事,「可我害怕死士,這意味著他們毫無軟肋,沒有軟肋的狗沒有害怕的東西,會隨時咬你一口。」
格桑害怕帕卓,他看不懂這個男人在想些什麼。事實上,帕卓也從未想讓人看懂過,他只是他手上一把趁手的刀,不需要自己的思想。
格桑以為帕卓是來折斷無用的刀,可帕卓只是用巫術將他身上的傷治癒了,然後對他說:「你讓他收集吧,等謝似道的魂魄全部收集完畢,再全部搶過來,到時我會幫你。」
「八寶銅鈴毀了,謝似道的臭肺也丟了,我……」
「沒關係的。」帕卓聲音輕柔,說出的話卻殘忍無比,「謝似道的魂魄很好用不是麼,它能勾起人們的邪念。即使我們不做,人們也會主動幫我們完成任務……你想見見你妹妹嗎,她現在應當是個大姑娘了。」
格桑呼吸一滯,隨後跪於地上,顫抖道:「我……我不想見。」
帕卓輕笑,面部被羊頭面具遮掩,看不清真實的表情與情緒。只聽他慢悠悠道:「格桑,羌族的未來就要到了。」
益州西面群山環繞,山脈綿延千里。嶲縣在西南面,丹水縣則在西北,意味著他們得從南一路往北走,橫跨整個益州。又因都是山路,需要比平坦道路花費更久的時間。
謝止礿與宋弇二人將阿巧在嶲縣一處依山傍水的地方用火燒了。
死亡是最公平的。一個人無論生前樣貌如何,身量如何,位分如何,死後都會成為一抔輕飄飄的灰。
他們將火燒不了的白骨與燒完的骨灰都放置盒子裡,然後讓狼耳帶著,等到了丹水再找個好地方埋起來,也算落葉歸根。
阿巧附在自己的貼身衣物上,一路還忍不住找閒話,與平日裡那些喜歡沒話找話的鄉裡鄉親無甚區別。也不知這麼多話的人是怎麼帶出狼耳這種沉默寡言的小孩。
謝止礿時不時地會將謝似道的神偶翻過來看,覺得謝似道這次昏迷時間有點久,擔心是否出了什麼問題。可一番探查下來,神偶體內靈力平穩,像無風的池面,一絲波紋都未泛起。
阿巧瞧見他動不動就摸木偶,便說:「謝公子多大人了,怎麼還抱著個玩偶不撒手呢?」
謝止礿倒是好脾氣,耐心解釋道:「這是我師父的神偶,並非玩偶。我在探查他身體是否出了異樣。」
阿巧噢了一聲,又問起:「那你師父為啥變成這樣了呢?」
「此事不可問。」宋弇可沒那麼好的脾氣,一路聽著阿巧唸叨,煩得腦瓜子嗡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