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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御攆行遠了，候在內殿外的宮人方又進了內殿。

朱嬤嬤拿起玉篦，一面兒給戚皇后梳發，一面兒道：&ldo;都這般晚了，皇上怎地不留宿在坤寧宮?&rdo;

嘆了聲，又道：&ldo;娘娘何不讓皇上留下?您若是開口，皇上說不定就不走了，如此還能氣氣長信宮那位。&rdo;

長信宮是刑貴妃住的宮殿。

戚皇后卻恍若未聞，盯著銅鏡那張春花秋月般嬌艷的臉，心裡莫名起了些不安。

蕭衍他，是不是要動戚家了?

……

顧長晉翌日便去見了潘學諒。

與昨日相比，他的意志又消沉了些。下頜冒著一片青茬，執拗的雙目隱有暗霾。

&ldo;顧大人不必再為草民奔走，草民不會認罪，但也不想因為我便拖累了大人。&rdo;潘學諒自嘲一笑，道：&ldo;左不過一條命罷了。&rdo;

昨日他被送進來大理寺獄時便知曉了，剝奪功名已不足以平息外頭那群仕子的憤怒，他項上這人頭大抵保不住。

潘學諒一心只讀聖賢書，曾是個極單純的讀書人，滿腹為國為民的抱負。然這一個月來的遭遇令他對仕途、對曾經的宏志都徹底灰了心。

昨夜他想了半宿，總覺得與其等著旁人給他定罪定刑，還不若他自我了斷算了，好歹能叫世人知曉他寧死不認罪。

只他到底想再見顧長晉一面，他知曉這位大人會來見他。

心裡做好了打算後，潘學諒此時的心境比先前任何一個時候都要坦然安定，雖蒼涼雖不忿雖意難平，但至少，他可以決定自己如何死，什麼時候死。

然顧長晉的一句話卻打消了他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

&ldo;潘貢士想知曉為何這事偏偏發生在你身上嗎?&rdo;顧長晉似是看穿了他藏在心底的念頭，慢慢地一字一句道：&ldo;想知曉老尚書為何認了罪嗎?&rdo;

潘學諒愣愣抬眼，他以為這一切都是巧合。

&ldo;顧大人可是知曉為何老尚書要認罪?為何這樣的事會發生在草民身上?&rdo;

&ldo;我亦不知，但我會查。&rdo;顧長晉看著他的眼，道：&ldo;直到查出答案為止，只你若是死了，線便斷了，我便是想查也無法查。&rdo;

潘學諒咬了咬後槽牙，鼻翼微張，深吸了一口氣，道：&ldo;大人要草民如何做?&rdo;

&ldo;活著。若當真覺著自己無罪，便不要認罪。&rdo;顧長晉道：&ldo;此外，同本官說說你的事。&rdo;

&ldo;草民的事?&rdo;

顧長晉&ldo;唔&rdo;了聲：&ldo;你的事，你的家族至親，你的同窗好友，你自小的遭遇，都要事無巨細地與本官說。&rdo;

顧長晉這一問便問了兩個多時辰，從大理寺獄出來時，已近晌午。

本以為能從潘學諒嘴裡發現些蛛絲馬跡的，卻什麼異樣都覺察不出。

潘學諒乃揚州商戶潘萬的庶子，潘萬一位愛妾生下潘學諒後便病逝了。潘學諒是潘萬唯一的兒子，因著家有薄底，潘學諒一滿三歲，潘萬便給他請了先生開蒙，之後更是耗費不少家財將潘學諒送入了赫赫有名的嶺山書院。

尋常人家耗費一族之力供出個秀才都是常有之事，似潘萬這般一心要由商入仕的商戶更是不勝凡舉。

一個普通的商戶之子，一個尋常的讀書人，究竟為何一定將他捲入此事?

回到都察院，胡賀將手上厚厚一摞書信交到顧長晉手裡，&ldo;嘿&rdo;了聲，道：&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