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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疑惑道:&ldo;雪芽,我昨日病著的時候可有誰來過了?&rdo;
雪芽眼神躲閃,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遼袖一眼望到坐屏上,不知何時掛著一副鶴氅,頓時面色一沉,這件鶴氅她太過眼熟,想來是那人走的時候,竟然疏忽落下了。
望著雪芽躊躇的模樣,她的心咚咚直跳,已經猜到昨夜是文鳳真來過了。
對銅鏡再三一照,遼袖撫著臉頰上曖\昧的指頭印,吸了口氣,他果然跟前世一樣不講理,最喜歡在她身上留紅印子。
臉頰上這樣明晃晃的指頭印,沒有三天消不了。
遼袖心煩意亂,隱隱不安,她心想:不管那門婚事能否退掉,她得儘早出府!
她數了數錢匣,沒有錢在京師寸步難行,兩個人要維持到明年貢院竣工,至少四百兩銀子,這筆鉅款令少女怔怔嘆了口氣。
淮王一雙鞋履便耗費千兩雪花銀,百名蘇州繡娘動工趕製,而她連擁有一方自己的小小院子,都是奢望。
不過,遼袖很快心情暢快起來,因為府裡二小姐冬獵回家了。
二小姐文至儀是文鳳真的親妹妹,她雖然目盲,卻擅長騎射,搭弓挽箭聽音辨位,百發百中。
前世,也是這樣一個冬天,寒冷刺骨,大雪紛飛。
無人在意遼袖心疾復發,她疼極了,殿內冷清至極,如同木葉凋零的空山,雪芽早就被遣散走了,身旁一個貼心的人都沒有。
世人會在她落棺後,萬分遺憾地想起她,宮裡死了一個不要緊的人,一個美艷的影子罷了。
惋惜的語氣往往攜了些幸災樂禍,果然,以色侍人哪能長久。
她曾獨佔新帝恩寵長達七年,世人差點以為新帝對她是真心的,眨眼間還不是棄如敝履。
文鳳真一個月間沒有踏進殿內一步,眾人嘲諷她失了君心。
君心?遼袖怎敢奢求一顆帝王之心。
那個雪夜,他在試穿第二日立後大典的吉服,紅牆內外歡聲笑語,鼓樂大作煙花綻放。
遼袖疼得意識模糊,卻咬緊了牙,叫住了老宦官。
&ldo;馮祥,不許去喊他!&rdo;
她對他來說不過是個身份低微的小雀兒,病了傷了,徒惹人厭煩,怎好去破壞他的心情。
彌留之際,二小姐來看她,
二小姐握著她的手,心酸地垂淚:&ldo;遼姐兒,怎麼會這樣……&rdo;
&ldo;你要喝藥呀,你要喝陛下賜給你的藥,馮祥!快將藥端來。&rdo;
遼袖費力地搖搖頭,臉色蒼白,眼角一顆淚珠搖搖欲墜,望向殿門的方向,竟然揚起嘴角。
與其這樣活著,倒不如死了解脫。
二小姐常說自己眼盲心卻不盲,可惜這樣一個天真熾熱,尊貴矜傲的女子,卻困囿於冷淡的婚姻中。
二小姐本來是千嬌百寵的貴女,一點兒委屈都沒受過,卻卑微地強求一個不愛她的男人。
信國公府長公子曹密竹,清冷高潔,眼裡容不得一絲沙子,平素最厭惡篡位的新帝文鳳真,痛斥他亂臣賊子,得位不正!
自然對文鳳真的妹妹也沒好臉色,恨屋及烏。
文鳳真登基之初,沾遍天下儒生的血,本來第一個要殺的就是曹密竹!
是二小姐跪下求情,免了信國公府株連九族的死罪!可是曹密竹絲毫不領情,反而恨極了二小姐讓他不能全忠貞氣節,後來更是利用二小姐的信任,密謀刺殺文鳳真。
這兩人實在一對怨侶。
最終遼袖見到她時,她同樣病入膏肓,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生生被磋磨靈氣,憔悴得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