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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硯北以為自己已經疼過太多,不會再超出了。
但看到雲織的時候,他渾身血液像被抽空,眼裡淤著的斑駁紅色灼熱地往外溢,心臟疼到已經遠遠越過了形容的範疇,成了身體實質的劇痛,剜著五臟六腑。
他張口,發不出聲,在她要滑倒的關頭撲上去抱她。
雲織還醒著,渾渾噩噩的意識脆弱到一碰就碎,她不知道對面是誰,恐懼地抱著腿,坐在地上拼命往後躲,想把自己藏進角落裡。
秦硯北跟著她蹲跪下去,不敢強行碰她,怕她再受傷。
他緊緊攥著她裙角,生怕她消失,把布料一層一層捏在手指間:&ldo;織織,織織……&rdo;
他不斷念她名字,一聲聲帶顫:&ldo;我是秦硯北,你抬頭看看我,織織,我把他們打跑了,沒人敢欺負你,我們去醫院。&rdo;
他中間幾乎說不下去,想碰她的臉,指尖只懸在半空,語氣低到塵埃裡,再次重複:&ldo;織織,抬頭看看我。&rdo;
雲織的世界已經混淆。
她沒有閉眼,但什麼都看不見,只有極度模糊的隱約輪廓,耳朵裡一刻不停地敲打轟鳴,所有接收到的聲音都被扭曲,變成怪異的調子,面板上像扎滿細針,稍微一動就千瘡百孔地疼。
生理性不能抵抗的畏懼,絕望,還有深重陰影,把她拖拽進從前最恐怖的記憶裡,身體也彷彿自動開啟了最後一道保護開關,那種無能為力的應激反應再次席捲她。
關上吧……
沒有視覺,就不用怕黑了,沒有聽覺,就不怕那些折磨人的噪音,身體先疼起來,就不怕電流透過時候的痛。
往最暗無天日的地方蜷縮,藏進角落或者土裡,不要被找到,不要被關進黑暗,如果自己不存在就好了。
不能看,不能聽,不能被碰觸,不能吃東西,會捱打,會死。
幾年前,奶奶都不堪受罪,哭著不知道要怎麼管她,她一個人在那間小房子裡縮著等待生命走完,可心底又在無比渴望,渴望這個她自己推不開的封閉牢籠,能被人敲開一條縫隙,讓她看見一點點光。
然後那道光就來了。
十一……
雲織抱緊膝蓋,安靜地哭著,她找不到十一了,她甚至開始喜歡另一個人。
她沒見過十一的臉,就連他的聲音,也只記得應激反應嚴重時被扭曲過的,根本不是他真正的聲線。
意識在滑坡,拖著整個人往懸崖裡掉,雲織知道再也不可能遇到十一了,她也可能熬不過這次捲土重來的反應,她一腳踏進鬼門關裡,卻忽然有一道斷續的聲音響在她耳邊。
‐‐&ldo;我是秦硯北,你抬頭看看我。&rdo;
這句話她聽不懂,聽不清,但變調的音節,語句,在經過扭曲之後,燒著高溫烙進她腦中。
跟當初一樣的……
一樣的短句,一樣的頓挫,除了比過去低沉之外,絲毫沒有差別。
她在那個時期,除了奶奶的聲音之外,唯獨就只聽過這一個人的,翻來覆去地回憶銘記過,身體有自動反應的本能,在聽到的一瞬,就能確定是誰在對她說話!
雲織不能相信地抬了抬頭,眼睫上水跡淋漓。
那道夢過無數次,一遍一遍深夜迴響在耳邊的語氣節奏,在她第二次掉進深澗之前,天降一般出現在這裡,牢牢勾住她瓦解的意志。
雲織哽咽出聲,茫然往前夠了夠,怯意地喃喃:&ldo;十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