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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少年背影浮現的剎那,常恆突兀地向前邁了一步。
祝槿下意識向他看去,就見常恆一改超然事外的態度,眼神直直定在那人身上,神情迫切。
祝槿一愣,與此同時,腳步聲混雜著少女期期艾艾的呼喚響起,「扶桑哥哥!扶桑哥哥!」
祝槿向聲源處望去,恰巧那少年也循聲轉身,對來人笑道:「幽篁,小心行路。」
他露出正臉的那刻,參差輕佻地喝了聲彩,贊道:「郎艷獨絕!」
祝槿也不由得恍了恍神,這少年年歲尚輕,約莫只有十二三的年紀。可即便如此,他也已顯出難於忽視的昳麗。
他眼型大且長,睫毛纖濃,瞳色略淡,迎著光看,淺淺見底。而眉眼之下,則生得頑艷,削薄的唇,尖尖的苞荷樣的頷,特別是右側頰邊生的一顆紅痣,使笑時也像淚垂。
向她跑來的少女正是幽篁。她裝扮經心,身著一件精緻的黛紫宮裙,裙上遍繡藤蘿,薰香自紫藤羅上飄出,老遠便能撞人滿懷。
她身後跟著若華,見到扶桑,若華輕輕喚了聲「哥」,慣是冰冷的神情也柔和下來,不自覺地微微笑著。
而常薜荔走在最末,左側臉頰上的傷口被厚厚的一層黑色藥膏覆蓋著,她原比另兩個少女都要高一些,但因為一直垂著頭,全然被若華擋在了身後。
察覺到扶桑關切地向她看來,常薜荔砰地一聲伏跪在地,幾乎將臉貼上了石子地面,感激涕零道:「奴婢謝過大祭司、少祭司和公主的救命大恩。」
扶桑連忙道:「不用行此大禮,快起來。子梧臨行前曾叮囑我對你多加照看,然則我這次出宮,一時看顧不及,竟使你枉遭了這樣的禍事。」
聽到祝子梧的名字,常薜荔伏在地上的身體顫了顫,茫然地抬起頭,看向扶桑。
扶桑朝她笑了笑,道:「我已同王后打過招呼,為防不測,你以後便跟在妞妞身邊吧。」
幽篁的目光一直徘徊在他二人之間,聞言,不著痕跡地撇了撇嘴。
常薛荔則下意識看向若華,就見若華的目光依舊冷淡,但卻依著扶桑的話,輕輕朝她點了點頭。
直到扶桑的身形在幻象中徹底消褪,常恆仍舊緊盯著那方向。祝槿覺得怪異,幾次想要詢問,卻終是欲言又止。
場景再變,常薛荔身著宮裝,走在侍女隊伍的最末。同行的侍女四下看了看,忽然向她湊近,低聲寬慰道:「薛荔,你放心吧,我聽沉香姐姐說,我們這批隨少祭司出宮的人,以後便算是祭殿的人了,你只要進了祭殿,以後就不用怕被送到軍中……」
她忽然止住話頭,規規矩矩地站回了原位。常薜荔如有所感,抬頭向前看去——
道路的盡頭是朱紅的宮門,門前泊有座四駕的馬車,若華正踩著車夫的背登轅,與常薜荔視線相交的一瞬,她淡淡收回目光,使力一躍,坐進車中。
馬車很快便踏踏而行,常薛荔同一眾宮女跟在車後疾步。車隊沿著御街逐漸走遠,隊末的常薛荔猝然回首。
她的左頰之上,傷口早已癒合,卻留下了永遠無法除祛的疤痕——一個未寫完的「淫」字。
宮門在她身後緩緩掩閉,隔絕了重重殿闕。常薛荔適才回眸,急走幾步,趕上隊伍。
春夏之交,御街左右,海棠花樹連綴,遠遠望去,如胭脂搽水。車隊在其間漸行漸遠,及至最終不見時,眼前霍然現出一座宏闊的祭殿,百餘階石梯向上攀沿,直至殿門。
此時暮色四攏,殿內的燈逐盞亮起。常薜荔立在階下,灰濛的天模糊了她的面部輪廓,左頰的上傷痕卻還十分清晰,像一隻形狀猙獰的蜥蜴,始終在蟄伏著、覬覦著。
一個同她一般打扮的侍女匆匆跑下石階,常薛荔快步朝她走近:「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