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頁(第1/2 頁)
常恆遲疑良久,才特意避開扶桑嘴唇觸碰過的位置,喝下羹湯。
扶桑問道:「此處是何所在?」
金玉受冷落已久,聞言立即殷勤介紹道:「此處距慧州約摸還有四十餘裡,因地處平原最西,丘陵最東,故而山名『首陽』, 意即最初見到太陽的山。又因為中土那邊改朝換代,聽說有兩個節士,叫什麼伯夷、叔齊,不食新朝粟米,餓死在一座山上,那座山也叫首陽山。估摸真算起來,世上叫首陽的山,沒有幾百,也有幾十……誒,說到哪了……」
她一拍大腿,憤慨道:「結果這附近的村民,不奉自己的山靈,反倒在山下給這什麼勞子伯夷、叔齊立了座高士祠……」
扶桑勉力站起,在金玉的絮叨聲中,走近祠殿,見那裡果真供著伯夷與叔齊的牌位。牌位歷久斑駁,在裊裊香菸後,愈顯慘澹。
扶桑沙啞道:「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也。」
金玉猝然被打斷,不明對方所云,疑惑道:「啊?」
扶桑道:「這是伯夷、叔齊所作的《採薇歌》,意思是用暴力擊垮暴力,卻不知道這種做法是錯的。」
金玉不解道:「不用暴力打敗暴力,那用什麼?」
扶桑道:「是啊,不以武止戈,那要用什麼呢?……可用血債報復血債,並不會使傷痛相抵,只會令更多人陷入仇恨的泥淖。或許伯夷與叔齊所言,確實太過不切實際、不合時宜,但……」
他久久凝視著伯夷叔齊的牌位:「……為信念生,為信念死,我殉我道……」
金玉聽了會兒,越發不懂,壓低聲音問常恆道:「他在說啥呢?」
常恆委實煩她,見扶桑不曾注意這邊,便冷嘲熱諷道:「聖女祠?」
金玉尷尬道:「小女這也是因地制宜、廢物利用……」
常恆不再睬她,轉而望向扶桑的背影。對方大病初癒、形容狼狽,整個人都灰黯黯的,卻依舊有些令他移不開眼。常恆心頭冒出種奇異的感覺,這感覺甚至蓋過了那些始終沉甸甸壓在他心上的罪孽,讓常恆感到從未有過的放鬆。
扶桑祭拜過後,回過身來,他的臉色仍然蒼白,神色卻有復燃之勢:「我們不去慧州了,我們去定州。」
常恆意外道:「定州?但那徐方……」
扶桑道:「徐將軍當然不會歡迎我的到來,可若讓我現在回大後方、甚至魁城,那我這個大祭司於昭彰而言,又有何用?」
「所以,」他道:「我們隱姓瞞名,從軍西征。」
第38章 從軍行
營帳之中,鼾聲與鼻息深深淺淺,連綿一片。
常恆這些天始終糾結於那場迷情幻術製造出的幻象,有些寢食難安,他放任自己放空了一會兒,睡意只減不增,下意識地翻過身時,就正對上了扶桑的眼睛。
黑暗裡,對方的眼睛濕濡濡的,像含了眼淚。常恆在閉眼裝睡和若無其事地翻身回去間左右權衡,還沒下得決定,就見扶桑眨了眨眼,主動搭話道:「你也睡不著嗎?」
二人相對側臥,距離雖不算近,但以這樣的姿勢交談,還是讓常恆略感彆扭。他索性半闔上眼,含糊其辭道:「就要睡了。」
假寐了少時,常恆再睜開眼,卻見扶桑仍維持著方才的姿勢,怔怔望著虛空。
常恆不覺攢眉,猶豫半晌,還是輕聲道:「怎麼還不闔眼?明晚便要出援淆陰了,你本就大病初癒……」
他頓了頓,有些懊惱於自己言辭間不經意流露的責備,於是又放柔語調,問道:「在想什麼?」
扶桑目光環顧營帳,見其他兵士皆已睡熟,才又朝常恆湊近一些,壓低聲音道:「我這樣不聲不響地失蹤,妞妞他們若是得到訊息,一定很擔心。算算日子,後天便是拜日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