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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碧見狀,突然蓄力向右,砰然撞開了祝槿。他這動作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宵燼來不及重新操縱羅盤,門心刻字的銅飾便霍然向後,露出幽幽八個黑洞,霎時便將八人吸入其中。
祝槿掉入開門,跌向黑暗的甬道,他就勢在地上一滾,猝然回首時,白玉闕門迅速黯淡,眨眼消失,四周歸入深不可測的黑暗。
祝槿循著記憶,摸索上剛剛那道洞開門扉的石牆,觸手的石壁卻毫無裂隙。
祝槿又摸向兩側的堅壁,一樣只摸到了完整的石板。他在心裡嘆了口氣,手種捏訣,想要燃火照明,可捏了數次,都毫無效用。祝槿暗暗心驚,只得摸著後壁,循直覺前進。
他不知走了多許,兜兜轉轉了多少次,眼前依然只有漫無邊際的黑暗,入耳也極靜,聽不到一絲一毫的響動。
祝槿不覺有些失神,雜緒萬千,他的視覺、聽覺彷彿都失了效用,唯有心中紛紛擾擾的念頭,野草一樣離亂。
他想起沈碧,對方撞偏了自己,打亂了宵燼的排布,卻也孤身落入驚門,他那樣的狀況……
祝槿鼻樑一酸,思緒被霍然打斷——他一時走神,竟迎面撞上了石壁。他凝神片刻,又重新摸索著前進。
這是一處岔路,左右都可轉彎,祝槿隨便選了個方向,轉身前進。又走了會兒,甬道變得越來越低窄,及至最後,縮至半人高、等身寬,祝槿又彎腰趴行須臾,終於摸到塊截路的石板。
果然是條死路。
祝槿爬出那狹小的石洞,原路返回到岔口,換另條甬道前行。令他意外的是,這條岔路的情況竟同上條一樣,行至最低窄處,又逢著絕路。
祝槿不信邪地推搡、按壓三圍的石塊,試圖從上面找到什麼機關、暗門。
可他仔仔細細搜羅了遍,依舊一無所獲。
祝槿長嘆口氣,他蜷在這牢穴一樣的甬道深處太久,身體不覺有些僵麻,此時強拖著身子朝外爬,腿腳都是酸酥地疼,針扎一樣。
但也好過無知無覺,他想,在這黑暗的隧道中呆得越久,他越感覺不到外物,彷彿五感盡失,彷彿他也已溶化在這無象無形的幽邃中
祝槿只能強迫自己記憶方位,一遍遍窮盡歧途,又原路折返。最後,他又回到起點,只是那裡,不再只有毫無破綻的石壁,而是立著道半開的門。
門裡,透出微許火光。
祝槿毫不遲疑地推門而入,他自以為這是出口,卻不想入目乃是間囚室。
囚室正中的刑柱上,綁著鬼君扶桑,他依舊沒有金面覆臉,是以祝槿看見了他那滿臉的血汙。
刑柱極高,上繪圖紋,紋樣是伏羲女媧交尾圖,只是下部蛇尾亦已被血髒汙——從扶桑眼孔中汩汩流出的鮮血。
他似乎極盡痛苦,猶在仰頭嘶吼,吼聲悽厲、尾音喑啞,祝槿被嚇得倒退了步,轉身便想奪門而出。
可他轉身的一剎,卻瞪目愣住。
那道門竟已幻化成了與他等身高的黃銅鏡,鏡中正映出常恆驚駭地自另一個青年男子心口抽刀,血一下子噴迸出來,常恆呆滯定在原處。而被他所殺的男子則急速飄墜入赤紅虞淵中。
這鏡正對著扶桑,常恆手刃東君一幕發生時,扶桑再次嘶心裂肺地痛呼起來。祝槿下意識轉頭,只見扶桑眉間竟開出一隻天眼,那眼中,竟也滴出血淚,順著他的鼻骨蜿蜒而下。
祝槿身子一抖,猛地清醒過來,眼前仍是無邊無際的純黑,哪有過囚室和門?他緩緩爬起來,四下摸尋,發覺自己原來還身在最初迷途的岔路,剛剛所見的一切,不過是意識打盹造成的幻覺。
他想到這裡,再不敢懈怠半分,在這幽暗無明的世界裡,感覺主載一切,真實與幻覺的邊界被無限混淆,只要稍不小心,就會被黑暗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