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傷兵滿營(第1/2 頁)
我們所處的醫院,是一個學校臨時改的,當時參加武漢保衛戰的國軍有140多萬人,集結了兩大戰區的所有作戰部隊,從我們到達隨州這邊開始,到我受傷住院,這邊已經打了一個月時間,安徽河南江西湖北亂成一鍋粥,大部分傷員都被送到這裡救治,重傷的睡病房,輕傷的睡走廊。
我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才被允許下床走走,這一個星期把我憋的夠嗆,吃喝拉撒全在床上,而且全程都是王綵鳳來照顧,還要經常給我擦身體,我渾身上下讓他看了一個遍,我當時可是血氣方剛的大小夥子呀,感覺臉都丟光了。
王綵鳳雙手上的血跡像油漆一樣,洗都洗不掉,指甲縫裡的血跡都發黑了,這是長期接觸傷員鮮血留下的。
她扶著我出去透透氣,其實以我的身體條件,根本不用扶,不過她扶我的時候,我感覺心裡特別暖和,也就不拒絕了。
你們不要說是什麼愛情來了,我們那時候懂個屁的愛情,只不過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戰友而已。
不光教室改成了病房,整個操場上也滿滿都是帳篷,裡面躺滿了傷員,都沒有下腳的空,院子裡到處都晾曬著床單和繃帶。
到處都是哀嚎和呻吟的聲音。
還不斷有卡車送來傷員,也不斷有屍體被拉出去。
王綵鳳告訴我,這樣的醫院在武漢最少有十處。
當時我就知道,這仗打的有多慘。
又沒過幾天,我和張宣武團長就被醫院趕出去了,這裡要接納更多的重傷員,我們這些沒有性命之憂的傷員就要被轉移到別的地方去養傷,那地方都算不上是醫院,不過就是普通的民房區。
這一片民房住著上千名輕傷員,每天管兩頓飯,還會發一些藥片,他們說這是消炎的藥,都是從國外買來的,很貴的。
我感覺自己沒啥事,就偷偷的把這些藥藏起來了。想著以後有什麼頭疼腦熱的也能派上用場。
我前胸的傷口已經結疤了,後面的傷口面積比前面大得多,一大塊皮肉像被炸開了一樣,縫了好幾十針。子彈打進人身體裡面的時候,前面是一個小孔,後面是一個大窟窿。子彈出膛的時候是轉圈的,如果碰到要害內臟,把內臟直接就攪碎了。
鬼子的步槍子彈又尖又長,這種子彈的好處就是打得遠打得準,我也要感謝它,這種子彈穿透性比較強,給身體留下的創傷面積比較小,一般不會留在身體內,只要不是打中要害,我們活命的機會就大一些。
可不是說不會死,只是活命的機會大一點。子彈可不是蚊子,咬一口只是一個紅疙瘩,那可是吃人肉的!
我們一間房子那躺了十幾個傷員,裡面臭哄哄的,還特別吵。
一個河南籍的光頭兵扯著大嗓門炫耀:你們知道磨山戰役的時候,是誰先衝到鬼子陣地裡去的嗎? 是我們!當時我是敢死隊員,衝在第一個,我幹掉了十幾個鬼子,也是第一個衝上北岸的!
我聽著就想笑,你說你吹牛逼也不看看誰在這!
其他人也笑,一個湖南兵故意揭他的短:你就吹吧你!當時選敢死隊隊員的時候,你小子連頭都不敢露,要不是團長硬把你抓出來,你估計都得把腦袋藏褲襠裡!還有啊,帶咱們衝鋒的可不是咱們部隊的,聽說是52軍借來的一個機槍兵。那天夜裡天黑,也沒看清楚人長啥樣子,反正個頭比你高。
河南兵嘆氣說:可惜呀,多好的一個兵呀,胸口打穿了,活不成嘍!死得可惜呀!
我抓起旁邊一哥們的鞋子砸他腦門上。
鞋的主人破口大罵:老子就剩下這一條腿和一隻鞋了,你他媽還給我拿去砸狗了!有沒有人性?
他確實只剩下一條腿了,整條右腿被截掉了。
河南兵也罵我:你作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