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金玉其外(上)(第1/2 頁)
“可我卻覺得都一樣呢。”周恪己抬手指了一下門外,順著指尖看去的目光裡透著溫和又愉悅的神采,只不過由於虛弱,手指很快便又無力地放下,“你看那邊,有一塘枯死的蓮花,往日裡每到這個夏末,我就找人從裡面挖些蓮藕出來做給我吃。蓮藕不是清河的蓮藕,做蓮藕的人也不是母后,但是甜卻是一樣的甜。母后並不是希望我自她走後再也吃不到好吃的糯米糖藕,不是希望我除卻巫山不是雲。我想,她大約是希望我每次吃到藕,就想起小時候那份高興吧?”
“我若是把全天下其他的藕與母后做的藕隔閡了,那麼我便是浪費了母后的苦心。所以對我而言,天下的糯米糖藕,都是好吃的。”
那番話卻讓我忽然回憶起母親時在灶臺前忙碌的身影,她一邊忙,一邊罵我不知道做事情,成天就知道看藥書。但是等到把面端上來,她又會說:“不知道我們阿梨以後能不能找個良人,願意替娘給阿梨煮麵吃訥?”
——這個周恪己,盡會招我哭!
我一下轉開視線,咬了兩口饅頭把臉頰塞得鼓鼓的,故作一副噎著的模樣:“那是恪己大人您沒吃過難吃的糯米糖藕!您若是真的吃過了難吃的,才不會這麼說呢!”
“那你倒說說,有多難吃?”
“清河夏天的藕就是我們這幫孩子的噩夢,好多天都在吃。偶爾吃到一次糯米糖藕,那個糯米不知擱了幾年,糯米里面芯子都發苦呢。又捨不得放糖,又苦又甜的,那真是別提了。”
我嘰嘰喳喳地抱怨著,又聊起來清河夏天的荷花茶就是附庸風雅的假把式,聊起來清河秋天江上的魚肉多鮮美,最適合熬湯。
窗外一塘殘荷早已枯瘦得不成樣子,水塘已經乾涸,露出一大片黑色的淤泥。一片斗笠大的荷葉在芯子上殘了一點點綠,隨著秋風左右搖晃,最終枯瘦的杆子一折,葉片歪倒在爛泥塘裡。
大約申時前後的樣子,只聽得一陣腳步聲。我正在煎藥,抬頭往門口看了看,就看見六殿下一身暗紅色,額上還黏著汗水,進來一揮手免了我行禮,急匆匆跑向床邊:“兄長?你怎麼坐起來了?”
周恪己看著他笑了笑:“多虧許姑姑悉心照料,精神好些了。你可是和雲忠去了何處?”
“兄長真是料事如神,我與雲忠……”他忽然一頓,扭頭看向我,便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我低下頭識趣地站起身:“那我先去前廳坐一會?”
六殿下正欲點頭,周恪己卻出言阻止:“恪法,眼下也不早了,你先送姑姑會六監寢,等回來再跟我說。”
確實也不算早了,六監基本酉時就可以回去了。我今天白天雖然好了些,但我心裡知道到了夜裡估計還有一場高熱,早些回去休息對我這病能快點好也是有幫助的。
六皇子倒是還算聽話,答應了一聲。
我收拾了一些東西便和周恪己告別,他坐在床上對我微微頷首:“恪法,勞煩你明日去六監寢接姑姑過來。她胳膊傷著,走上半個時辰太累了。若明日身體還不見好,我這裡一日也不打緊,你放心休息著,你叫恪法傳個話回來就好。”
我眼裡周恪己一點點開始佛光普照,到剛才那句話的時候我已經真的快感激涕零了,差點都沒給他跪下,匆忙趕在周恪法反駁之前謝恩:“多謝恪己大人體恤!”
一扭頭就看到六皇子一張無奈的臉,略顯嫌棄地瞟了我一眼,轉頭埋怨地看向自己哥哥:“臣弟知兄長良善寬厚,但是這許女官看起來身強體健的,就這麼每日接送多麻煩啊?”
屁的身強體健,我可沒忘了我額頭還疼呢!
“恪法。”周恪己臉色微微陰沉了一些,不贊同地搖搖頭,“昨日若不是許女官,我今日都不可能還有機會與你說話,你這般推拒,著實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