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深宮晚秋(上)(第1/2 頁)
第二日,我沒能準時去到溫賢閣。
肩上的傷口惡化,加上半夜我發了高熱,第二天我躺在床上身上都在冒煙,迷迷糊糊之中我覺得那一股股白色的輕煙就跟我的魂魄似的,從我的身體裡冒出來在半空中飄飄蕩蕩。
不過我也算是個操心的勞碌命,心想著就是我不去,周恪己目前的情況身邊也離不開醫師,哪怕不是我,好歹要託付一下。
這樣考慮著,我頂著月檀擔憂的目光默默爬起來,一點一點穿上衣服。又帶上了一些常備藥。把遊蓮留給我的幾塊糕點也拿上了。還拿了一個湯婆子和一個水袋。
“阿梨,你要搬家啊?”遊蓮去當值了,月檀正在幫我收拾包袱,掂量了一下重量,“你現在不要緊嗎?還要背這麼重的東西?”
我臉色烏青,渾身發冷,把包袱纏在自己右肩上,頂著一腦門菜色咬牙切齒地看向屋外:“……我要是變成鬼了我第一件事就是在宮裡飄來飄去嚇人,大喊憑什麼八品女官不能坐轎子,我就不信我嚇不死人。”
步道漫長,萬幸月檀為我準備了一根手杖。她原本想要陪我去的,卻奈何收到掌事早在六監內說過此事。為了撇清和周恪己的關係,六監除了皇上欽點的我,其餘人不許靠近溫賢閣,我就這麼被莫名其妙孤立了,其他人似乎都還在往日的工作裡,而我需要做的事情,卻成了人人避不之不及的隱患。
從六監寢到溫賢閣,我在路上歇了三次,走了快半個時辰,才終於走到了。昨兒經過太子一通破壞,溫賢閣顯得更加落魄了,我揹著我的小包袱慢慢挪進去,踩著落葉一步一步往後院移。
結果還在努力移動中,裡面急匆匆就衝出來一個黑色的人影:“許梨!你為什麼到現在才來!”
我有氣無力地抬眼瞟了一眼六皇子,是連下跪也懶得跪了。我估計我現在要是丟了手杖下跪,我真就能癱在地上:“回六殿下,小的病了。”
沙啞的聲音跟破鑼一樣,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周恪法驚訝地上下打量一番我,一時也找不到繼續埋怨的詞彙:“怎麼病了?昨天不還好好的嘛?”
好好個剷剷!先是腦門磕壞了,然後是肩膀中箭了,昨天一通驚嚇之後又受了風寒牽動傷口,我今天還能這麼站著出現在你面前都要感激孃親小時候喂的稻米飯夠多,我身體底子夠好:“回殿下,受了風寒,傷口發炎。能來這裡已經實屬不容易了。”
六皇子看著我,嘴巴張張合合好一會,最後抿著嘴點點頭:“嗯,看出來了。”
說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居然隱約察覺他捂著臉下意識擋住了憋不住的笑。片刻,六皇子故作鎮定地咳了幾聲:“小將軍昨夜回了兵營,眼下我也要去一趟父皇那裡幫忙處理政事。兄長暫且就交給你了。昨日之事無法交給其他人,三哥的事情不方便讓父皇知道。眼下父皇只允許你一人照料,便也只能由你一個人照料。”
我認命地點點頭,可能倒黴著倒黴著我也麻木了,這未嘗不是一種成功馴化吧。
“兄長早些時候醒了一次。”六皇子語氣忽然帶了些輕快的味道,甚至好像有些促狹,“他問我什麼時辰了?我說辰時已經過了,他只是看了看四周也沒說什麼,後來又昏睡了過去。若是他醒了,勞煩許姑姑看著能不能喂他吃些東西?”
我不明所以地望著周恪法,怎麼聽怎麼感覺他說話奇奇怪怪的:“我等會兒煮點粥吧,得虧我帶了些吃食來。”
“水昨晚我和雲忠打了兩桶放在牆角了,其他就勞煩姑姑了。”周恪法停頓一會,特地加了一句,“兄長現在鬱郁終日,姑姑心胸豁達,倘若有機會可以多和兄長說說話,說不定兄長也能看開一些。”
我皮笑肉不笑地答應了,心說伺候你們這幫祖宗,不心胸豁達也沒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