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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五點多的夏天,天色仍然泛著白, 風卻平降了幾分躁熱。幾隻流浪貓輕躍灌叢, 摩擦枝葉帶起細微窸窣。
季夏順著青石路一路往南走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附近的綠植公園。
一瞬間身處寬敞熱鬧, 與寂靜倏然間隔絕開來。
她下意識往人多的地方望去, 透過攢動圍繞的人群, 剛好看到在人群中央,一位穿著中山服的老伯坐在石墩拉著二胡樂器,神色認真陶醉。
待她走近後恰逢一曲終了, 她雖然愛並不懂樂理, 卻能夠感知到好聽與否, 停住步伐和周圍人一同鼓起了掌。
如潮掌聲漸歇之際,人群裡忽然有人出聲。
「常爺爺, 我能點首歌嗎?旋律很簡單。」
季夏尋聲望過去, 問話是個年齡不大的中學生, 肩膀掛著書包帶,應該是和朋友剛補完課回來。
被稱作常爺爺的老伯尋聲望去,「什麼歌。」
男生聞言笑了下,故作嚴肅地重重拍了下旁邊同學的肩,迎著對方略帶狐疑的目光,自顧自說了下去,「我這位同學他今天過生日,所以我想給他點一首生日歌。」說罷,他大概比劃起來,跟著哼唱了一段。
的確是一段耳熟能詳的旋律。
旁邊同學慢半拍地反應了過來,渾身都寫著抗拒,「我不要。哪有人用二胡來慶祝生日的,這樣一點都不搭。」
而此話一出,很快就有人聽著不樂意了。
「你這小孩說得,怎麼就不能了,我們二胡可是中國傳統樂器,怎麼還嫌棄起來了。」
「就是,而且老常的水平大家都有目共睹,聽了多少年了,我敢這麼說,他的水平旁人可沒有挑剔的道理。」
「哎,我不是,」周圍的搭腔聲紛紛不停,講話的男生幾番想插嘴出聲無果,臉跟著燒起了薄紅,而起初提議的男生見情況隱約有些收不住,趕忙上前打圓場,「叔叔阿姨聽我說,他不是這個意思,他是想說……」
而這場談話聲很快被截斷,消弭於悠揚絲縷的樂聲中。季夏抬眼望去,議論的中心人物之一已經自顧自沉默著起了旋律。
熟悉的樂曲旋律,兀自裝點起特別底音,卻被他調和演奏的意外和諧流暢,驚艷四座。
圍在一起的人沒過多久跟著唱了起來,目光善意的看著正有些發怔、眼神閃爍的「壽星」,頓時一洗剛才略微繃緊沉悶的氛圍。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眾人一起合唱著,帶著真切熱烈的祝福。
…
直到最後的人群曲聲散去後,季夏走在折返的路上,腦海卻依舊迴響著這個旋律。
壓抑不住,索性順著想了下去。
生日快樂麼。
這句齊齊祝福像是一塊細小碎石,忽然懸落在沉靜波粼的湖面,從此環環暈開,微瀾縱起。
有意無意的提醒。
她的思緒有些發散,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好像再過一天,就該是她十九歲生日了。
不過對於生日,她卻沒有半點的期待。
自從母親走後,她已經習慣了平靜度過這一天。沒有所謂的期待,恍惚感受著時光流逝,然後再一睜眼,循規蹈矩地去迎來新的一天。
不再去想,季夏走在路邊,不經意地聞聲一看,便眼疾手快地俯身接住正顫巍著身軀,搖搖欲墜踏在腳踏車上的小女孩。
跌落而下的女孩本身並不重,但是出於迎面而來的慣性力道,讓季夏整個人好似被一股力量猛地往下拽,隨著腳踏車突兀清脆的落地聲,胳膊側肘跟著倏然擦落地面。
一切來得突然,去得輕易。待季夏思考反應過來後,懷裡護著的女孩已經控制不住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