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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夫?連翹翹心尖的酸意,如冰碗上的梅子醬,跟著冰塊泡化了,留下澀澀的甘甜。
她抿嘴一笑,另起個話頭:「主簿夫人,您瞧這斜裁的光緞料子……」
二人喁喁私語,定好騎裝的樣式。主簿夫人的目光卻止不住落在連翹翹側臉上,尋思道,連娘子既不願,她也不好把人生拉硬拽過去,反倒得罪了上峰。不如回頭跟老爺商量一番,把人帶去南巡遊湖的道上,俏生生地在湖邊一站,陛下看不看得上全憑造化,有幸被陛下相中,連娘子還能抗旨麼?等到時候,陛下自會念著老爺的好。
旁人作何感想,連翹翹半點不知。自打南巡的訊息一出,她就終日惴惴不安,想帶著孩子們再挪個地方,但院子一時半會兒轉手不掉,她做繡娘剛有點起色,著實捨不得為一個雁凌霄就連根拔起,帶著犀哥兒他們喝西北風。
玉湖鎮的官吏、富紳們轟轟烈烈的準備接駕,又是置辦花果,又是獻寶、獻石頭的,可等南巡的船隊自京城出發,他們又沒了動靜,聽州府的人說,陛下貴人事忙,來不及蒞臨玉湖這種小地方,讓他們洗洗睡吧。連翹翹聽說此事,樂得多吃小半碗飯。
兕子見了,也跟著傻樂,拍拍吃得圓滾滾的小肚子,問她:「娘親,改明兒我還想吃蓴菜,滑溜溜的,像在吃小魚。」
連翹翹刮她鼻尖:「知道啦,再過幾日天暖了,蓴菜生得更好些,娘就去摘一大盆,做芙蓉蓴菜羹給你吃。」
「我也要!」犀哥兒放下飯碗,給連翹翹看吃得乾乾淨淨的碗底,「阿孃,我想吃雞絲蓴菜湯呢。」
「曉得了。」連翹翹捻起帕子,擦了擦犀哥兒的嘴角,「小漏勺。」
按南姨的話說,她慣會溺愛孩子,手上剩十個銅板,也要給一雙兒女買糖人。也許是心中有愧,她帶一雙兒女各地輾轉,吃遍苦頭和冷眼,安頓下來後,就更想卯足勁彌補。
兕子沒兩日就把吃蓴菜的事忘了,連翹翹卻記得分明。五月份天一熱,她挑了個日頭不曬的午後,趁兄妹倆睡熟了,扎一條大辮子挽成髻,戴一頂遮陽斗笠,搭上鄰居家運鮮貨的驢車,晃晃悠悠往玉湖邊去。
同樣是玉湖,鎮子裡卻和漁村裡不同,沒有成片漁船瀰漫的魚腥味,卻多了不少烏篷遊船,橋上也站滿挑扁擔的小販。
連翹翹問碼頭的船老大借一隻單人小船,專門採純菜用的,大臉盆似的,能讓人跪坐著在淺水漂浮。
「連娘子仔細著些,」船老大見她生得美,態度很是殷勤,「只在岸邊採就是了,可不能漂到湖心 ,否則一個浪頭打過來,咱們上哪兒撈你去?欸,要不然叫我屋裡那位送你一簍?都是今早新鮮採的,脆嫩得很。」
連翹翹擺手:「哪能白拿你的東西,嫂子採一簍也費了半天工夫呢。」她獨在異鄉帶著兩個孩子,更不能事事佔臉蛋的便宜,一分一厘算清楚了,大家都方便。
船老大無法,盯著她扶住船身,細白的手指輕輕往棧道一推,臉盆大的木排小船就慢慢悠悠駛入一片碧色的玉湖。幾株荷花擋住連翹翹趴伏在船邊的背影,他砸吧幾下嘴,長嘆一聲可惜。
湖畔的水又淺又透亮,撥開銅子大的蓴菜,能一眼看到砂石細膩的湖底。連翹翹穿一襲團花紋朱紅棉布裙子,橄欖綠窄袖上衫,遠遠瞧著像一瓣漂在湖面上的芭蕉花,鮮亮又活潑。
她動作利索,一擰一擇,很快油亮亮水汪汪的蓴菜就裝滿一隻小背簍。午後不用上門給人量身,便也不急著回去。掌心拄著盆底翻個身,脖子梗在船沿,雙腳和裙擺卻得支楞出去,斗笠遮臉,平躺在小船裡,悠悠吐一口氣。養兩個孩子宛如養兩百隻鴨子,能有片刻安寧已是菩薩保佑。
湖心的畫舫上,州府和玉湖鎮的大小官吏面面相覷,心虛抬頭,看向那位年輕俊美的帝王:「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