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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慚愧,眼睛不敢往鏡裡瞥自己。
夜夜去朝陽殿守靈,並不只是為了趙妃。她不能放班哥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朝陽殿,所以她去陪他。
要是讓她單獨一個人留在朝陽殿,她是守不住的。也許不到兩個時辰,她就會被自己嚇得跑回來。
為趙妃的逝去傷心是一回事,害怕趙妃的屍體又是另一回事。她看多了鬼怪異志的話本,至今不曾看過趙妃的屍體。
她還是有些害怕趙妃的。
趙妃被她當做母親時,發瘋掐過她,這份陰影直到身世大白後才漸漸消散。
她不再渴望趙妃的母愛,但趙妃曾經象徵著她整個幼年對母親的期盼,這份期盼在得知趙妃並非自己的母親後,沒有變成怨恨,而是化作同情。
她同情趙妃瘋了十幾年關在一個地方不見天日,同情班哥被送走十幾年好不容易歸來,剛和母親相聚,卻轉瞬間面對生離死別。
班哥恢復身份後,趙妃清醒的次數比從前多。趙妃死後,她才知道,趙妃清醒時曾做過一個佩袋給她,上面繡著一個寶字,半個鸞字。
原來趙妃記得她的名字。她並不是讓趙妃厭惡到想要殺死的壞孩子。
寶鸞小心翼翼拿起寶石漆盒裡繡著青鸞圖紋的佩袋,半個殘缺的字隱在佩袋最下方,她愛若珍寶地將它捧在心口處,而後重新放回去鎖好漆盒。
也許,不瘋的時候,趙妃也曾將她當成自己的孩子那般愛過。
從拾翠殿到朝陽殿,宮道被黑夜淹沒。
宮人們提燈照明,闊大的廣場,皇后坐在步輦上,示意眾人停下。
前方拾翠殿的宮人抬著寶鸞的坐輦匆匆而去,十幾盞宮燈,照出一條螢黃的道路。
走得太急,沒有人注意側方連通廣場的拐角處,兩盞華麗的鳳燈停駐不前。
「方才過去的是誰?」皇后問。
貼身女官答:「是無雙公主,看宮人掌燈的方向,應該是往朝陽殿去的,娘娘是否要將人叫回來?」
皇后擺擺手:「叫她回來作甚,隨她去吧。」
女官道:「聽聞明日趙妃就下葬了,陛下至今未去趙妃靈前看過。」
皇后聲音無波無瀾:「陛下怎會去呢?他宅心仁厚,去了也是傷心,倒不如像現在這般,眼不見心不煩。只是難為那兩個孩子,夜夜守在靈前。」
女官伺候皇后多年,算是皇后身邊得力的人,饒是如此,很多時候,她依舊捉摸不透皇后的意思。
比如現在,趙妃死了,陛下連炷香都沒上,皇后娘娘應該高興才是,可是不知為何,她聽娘娘說起趙妃喪事的時候,沒有任何欣慰的意思,彷彿死的只是一個陌生人,而非曾經的後宮勁敵。
女官試圖討好皇后,將宮裡人說的那些話當笑話講給皇后聽:「大家都說,本以為六殿下這麼快得到太上皇召見,定是個有福氣的人,結果前腳出了太極宮,後腳就死了母親,可見不是個真正有福的人。」
昏黃的燈影被風吹晃,半明半暗的流光撫過皇后一雙涵煙眉,收尖的眉心微蹙,溫婉眼形透出晦暗不明的幽深之意:「你真當他沒福氣?他若沒福氣,便不會死母親。」
太上皇的一碗湯,可不是人人都能享用。殊不知,被他看進眼裡的,才能得他這副費心「賞賜」。
皇后忽然沒了興致去梨園看新編的西域舞,她揮揮手,命人調轉方向回殿。
「替我去趙妃靈前上炷香,再讓御膳房做些夜宵補品送給那兩個孩子,夜裡涼,讓他們身邊伺候的宮人好好照看,不得有失。」
女官驚訝皇后這番體貼周到,生怕領悟錯意思辦錯事,戰戰兢兢試探:「娘娘的意思是,好生照看兩位殿下?」
皇后語氣冷淡:「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