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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不才聽出聖人語氣中的不悅,除了不悅,還有一絲疑慮,這份疑慮和皇后有關。
二公主急不可耐磋磨小郎,是否因為事先知道小郎的真實身份呢?若是二公主知道,那皇后知不知道呢?
元不才在聖人身邊伺候多年,對聖人所思所想皆能猜到七分,聖人雖信任皇后,但這份信任並非無懈可擊,大多數時候,聖人的這份信任,更像是一種習慣,一種維持現狀不必傷筋動骨的懈怠與舒懶。
元不才適時站到班哥身側,接過宮人手裡的膏藥,親自替班哥上藥。
這位新皇子的到來,勢必引起永安宮一場驚濤駭浪,至於這場風浪會波及多少人,那就看這位新皇子的取捨了。
班哥因為上藥刺痛而濕漉漉的眼溫和地看著元不才,客氣周到:「多謝元阿翁。」
元不才道:「小郎客氣。」
聖人從短暫的思忖中回神,對皇后的疑慮使他不得不為班哥討回公道,他吩咐道:「傳朕旨意,清露公主藐視宮規任意妄為,即刻起禁足仙居殿,無令不得出。傅姆失職未能管束好公主,仗二十,代公主受過。」
聖人想起什麼,又道:「傳令中書省,敕旨昭告天下,六皇子流落民間多年,現已尋回,賜名維,字遺玉,入皇室玉牒,一月於麟徳殿舉行大宴,君臣同樂,慶賀六郎歸家。」
維,禮、義、廉、恥為四維也,賜名維,乃法令綱紀之義。遺玉,上古寶玉也,三千年結果為遺玉,意喻得之不易,珍之重之。
聖人一句話,徹底定下六皇子的身份地位,眾人忙不迭躬身道:「恭賀陛下父子重逢,恭賀六殿下歸家團聚。」
趙闊從紫宸殿前堂走出,腳下軟綿綿的像踩在雲上一般。
方才的一切彷彿是做夢一般,聖人沒有暴跳如雷,沒有遷怒趙家,連一絲抱怨都不曾有。他想過這場認親或許能夠順利,但沒想會如此順利。只是第一次見面而已,聖人便為班哥賜了名賞了字,毫不猶豫地頒布聖旨正名,甚至還要舉行大宴,慶賀班哥歸家。
趙闊不敢相信地看著班哥,為此前自己的惴惴不安而發笑。他回想剛才紫宸殿內的一切,班哥的每句話皆令人擔心,可也許正是那幾句直言不諱的話,開啟了聖人的心,讓聖人主動接納了這個兒子。
細想想,倘若那時班哥熱情奉承,以聖人的性情,未必會這麼快頒布旨意賜名昭告天下。
趙闊拍拍班哥的肩膀,親暱喚道:「六郎,今日驚險,稍有不慎,或許你我皆要惹得聖人厭惡,多虧你聰慧。」
班哥面色冷然:「外祖父何出此言?我愚笨不懂變通,在陛下面前粗嘴笨舌,陛下沒有責怪我,是陛下寬宏大量。」
趙闊這時方察覺右側不遠處一道宦官的身影,是元不才走了出來。
元不才微微頷首,道:「老奴奉陛下旨意,問六殿下想居於何處?」
趙闊大喜過望險些失言,面有愧色不便多說,走到一旁靜候。
班哥問:「阿翁,清思殿可否能住人?」
元不才為難:「住倒是能住,只是那地方很多年沒人住過,年久失修,不是宜居之所。」
班哥笑道:「不妨,就定這個地方吧。」
元不才只好道:「行,那我這就命人前去收拾。」
班哥道:「煩請阿翁叮囑宮人,拾掇宮殿時莫要鬧出太大動靜,以免驚擾旁人。」
他這一說,元不才想起清思殿旁邊的拾翠殿,兩座殿宇捱得近,敲敲打打的聲音若是太過嘈雜,拾翠殿確實會聽見動響。
元不才想到拾翠殿就想到裡面住的人,眼神黯淡三分。
三公主以後可怎麼辦?
元不才走後,趙闊左右環視,徹底離開紫宸殿,方才低聲問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