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頁(第1/2 頁)
她身體好好的時候,每次跟他見面,總是慈眉善目,端莊得體,跟他合作個拍攝的專案,又是握手,又是微笑,正經得跟普度凡人的菩薩一樣。
越臨近死亡,她就變得越俏皮,丟掉那些端方的架子,說著親暱的話,表達他在她心目中的獨特或者特殊——但這些都是開玩笑,他清楚地知道,在陶迆心裡他從來不是特殊的那一個。
從這方面看,陶迆活像一個不負責任的渣女:只撩不愛,從來不付真心,就會耍嘴皮子。
他習慣了這樣的套路,側目靜靜地看她,等著她說出後面的話,好作出最終的反應。
她果然自問自答了:「因為你帥。」
他嗤出一聲笑:「操。還是這句。」
「我說真的呀。怎麼能讓帥哥的心意白費呢?帥哥要求我來化療,那我爬也得爬來。」
他在輪椅前蹲下來,抬頭看她露在外面的、明亮如星辰的眼睛,指尖觸控上她慘白的、透著青筋的脖頸:「那結婚吧陶迆。做完這次後,我覺得你就能好起來了。」
她抬起左手,貼近他的臉拍了拍:「薛總,醒醒。我可是你二嬸呢。」
「你他媽的都跟薛望山離婚多久了?我回國的時候你就單身,現在都過去快4年了。」
她又伸出右手,拍了拍他另一側臉:「嘿,別做夢了。我閨女現在還管你叫哥哥呢,你注意點兒影響。」
他不介意:「各論各的,我管你叫老婆,陶白管我叫哥。」
她撲哧笑出聲來:「薛總,你瘋了吧,智商都勻在臉上了?長這麼好看腦子卻不好使?」
這女的就是這樣。
從來沒有一次說過喜歡他,從來沒有一次答應過他的求婚。但卻隨時隨地誇他好看,誇他帥,還總是用星星眼看他,說「真是完蛋,除了你的腹肌,我竟然覺得你的鼻毛也很性感」。
當他尷尬又羞憤地摸鼻子的時候,她就笑得前仰後合,「天吶,薛總,你真的信了哈哈哈哈,也太單純、太好騙了叭,我這種女流氓要是在結婚之前遇到你,你可能會被我吃幹抹淨還不吐骨頭哎」。
怎麼去形容陶迆這個女人呢?
就跟條巴掌大的魚似的,看著瘦弱小巧,實際上又靈活又滑溜,根本抓不住。有時候她會故意游到你的掌心戲弄你,你迅速收攏手指,覺得這次一定能把她握住,她卻輕而易舉地從你的指縫裡游出去,還特沒操守地回頭對你搖曳尾巴:來呀,抓我呀。
被調戲多次後,他便也跟著放棄了節操。
所以蹲在輪椅旁,笑著望她:「不結婚就不結吧,等這次化療結束,你好了、恢復力氣了,一塊兒上個床怎麼樣?不是很喜歡我的腹肌嗎,把我吃幹抹淨吧。」
她兩隻小手同時拍了拍他的腮肉,但力道還不如他洗臉搓臉的勁兒大:「薛宴,認命吧,我們早就錯過了最好的時候。我呢,註定是你得不到的女人。你呀,你也是我這輩子拼勁全力,也遊不過去的,美麗的海岸。」
他按住她要收回去的手,掌心貼近她多次輸液腫起來的手背:「陶迆。」
「嗯?」她湊近了些,乖巧地聽他講後面的話。
「見到你的每一天,都是最好的時候。」
她眼睫撲簌兩下後,淺淺垂眸。
「你遊不到海岸沒關係,」他又說,「地殼運動後,海岸可以主動靠近你,我們之間甚至可以變成互相連線的陸地。」
「噫——」她打了個哆嗦,把手抽回去,眼尾都笑出清淺的皺紋,「咱倆這個對話有點瘮人了,我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一層。」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陶迆這女的,油鹽不進。
於是再次認栽,站起來推著她往化療室走:「今晚跨年,想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