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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太暗,道途濕滑,此時行走易跌落坡底。」王安石憑藉經驗道,他望著洞外雨幕,眉心始終肅著。
歐陽芾「哦」了聲,又縮回壁角,見王安石視線落於自己身側畫絹,笑道:「全濕了,一張也未留住。」
也許此便為古人所言樂極生悲,老天爺見她這幾日過於快活,便叫她今日遇上這等情狀。
「謝謝介甫先生。」歐陽芾忽而道。
王安石視她:「甚麼?」
「我原以為要自己一人待在此處,心裡其實是怕的,幸而介甫先生來了。」她輕輕道。
王安石聽她此言,眉間終究舒開:「莫擔憂,待雨停了便可歸去。」
「嗯。」歐陽芾並不擔憂,卻突然間想起什麼,噗嗤一聲,王安石瞅她,她道,「怎麼辦,男女授受不親,介甫先生不若換個洞穴躲雨?」
王安石:「」
歐陽芾愉快極了,斷斷續續笑個不停,如滾滾雨珠敲落巖上。
一待便待了一夜。
次日天剛破曉,刺目的顏色照亮洞內熄滅已久的柴燼,歐陽芾望向一徑泥濘坑窪的道面,又犯難起來。
「要不我們等些時候再歸,待道路乾燥些,」她也知自己說的是離譜話,只猶作掙扎,「來常州時已作廢了雙鞋,再作廢一雙,便無鞋可穿了」
她言得可憐,王安石不由垂首將她一雙精繡雲紋絲帛履視去,早知昨日降雨,歐陽芾也不會穿這雙鞋,此還是嬸嬸臨行前為她買的。
「對了,我可脫了鞋走。」歐陽芾想到。
「脫甚麼。」王安石半喝道,歐陽芾立時噤聲。
王安石一陣頭疼,怕她待會還要說出「介甫先生走前面,別看我便是」這種話來,不禁先一步下了決定。
「上來罷,我揹你。」他在歐陽芾身前俯下。
樹靜山深,松煙繚繞,林間偶或掠過一隻飛鳥,倏地藏於林間,爪下落葉墜入微草,漱漱作響。
歐陽芾伏在寬厚的肩背上,感受著與自己全然不同的有力臂彎,出神許久,道:「介甫先生,放我下來罷,我自己走。」
王安石未回頭,只道:「過了此段,便放你下來。」
過了此段路,便至山腳了。
歐陽芾道:「介甫先生累不累?」
「不累。」
「真的麼?」
「真的。」
歐陽芾默然,她回憶起穆知瑾的話:傻阿芾,介甫先生聽了怕是要傷心的。
她不是想令他傷心,她只是害怕失去他。
「介甫先生。」歐陽芾開口。
「甚麼?」
「你想娶我嗎?」
山道上靜了一刻,王安石停步,過了許久,久到歐陽芾一顆心逐漸落下去,終見他繼續往前走去。
「可以麼。」他道。
歐陽芾笑了,將頭伏下,落在他肩上:「可以啊。」
第31章 番外一
屋外人聲喧嚷,笑語不休,一片觥籌交錯光景,屋內卻已靜了下來,方才還堆聚於屋中的人盡數散去,將良宵美夜留予兩位新人。
分明是大好的日子,馮京卻覺周身力氣用盡般,面上傾力維持的笑容終於慢慢卸下,他對著門恍惚一刻,某瞬竟似覺得耳畔愈漸遙遠的喧囂與他並無幹係。
新婦錦繡紅裳端坐於榻邊,他知曉,她在等待他掀開蓋頭。這一切並非他頭次經歷。
皇祐元年,他為三科狀元,簪花打馬經東華門,只覺眼前盛世河山皆為他敞開,那時他揭開新婦的紅蓋,為那雙抬起的瀲灩水眸所驚艷,往後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直至次年王氏逝世前,他仍陷在一場繁華溫柔的夢裡。
彼時他以將作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