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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皇城。
崇政殿內正議論紛紛。
韓琦出班道:「仁宗升遐,及今未滿三載,內外公私,財費甚巨,此時再依先例進行喪葬,則府藏盡散,朝廷實在難以負擔,願陛下裁減開支,一切從簡備辦,能省之處宜當節省。」
曾公亮出班駁道:「陛下,先帝在位時於仁宗喪葬皆按祖|宗之制籌辦,如今先帝喪葬,陛下省免開支,於財用事小,於孝道事大,陛下新登即位,若真從簡,有損陛下聲譽啊。」
這是一件尷尬之事,新帝登基,按理該隆重備辦先帝喪事,然如今國庫虧空,早已不比嘉祐年間能夠讓君臣肆意揮霍的境況,三司將府庫銀兩清點後發現,竟連按例賞賜百官和守兵的羊酒錢也湊不夠,故而一些大臣諫言,應當體恤國情,裁減喪葬用度。
趙仲針,不,此刻應叫趙頊了,頭戴冕旒,服紅色大袖圓領履袍,端坐於殿上,聽著朝臣一一出班辯議,並不著急發言。
「省羊酒錢能省多少,仁宗以來這些皆成定製,若不施行,叫軍民百官怎麼想?」另一名臣子道。
「那也不能打腫臉充胖子,不行偏說行,往後國家再有大事發生,一分錢也拿不出,屆時更無顏面對天下百姓。」
「閣下未免扯遠了,目下還是應考慮孝道為先。」
「應量力而行。」
「」
朝臣議論不休,龍圖閣直學士韓維出班道:「陛下若欲奉承先帝之志,加惠群臣,則可取諸府庫中服用玩好之物充用,足意便可,不須過為豐侈,而金帛諸物宜應用作贍兵恤民之需,願陛下權且裁減賞賜,以救當世急弊。」
「陛下三思。」眾臣皆道。
「眾卿之意,朕知曉了,」趙頊終於發話,他言語緩和而鎮定,嗓音帶著年輕人的清徹乾淨,藉由安靜的殿宇透出天家威嚴,無人敢於直視的威嚴,「朕深惟山陵所費浩大,方今府庫空竭,民力凋敝,正當扶危拯溺之際,而國家三歲兩遭巨禍,凡事更須節省。先帝生前一向推崇簡樸,凡事以勤儉節約為尚,朕既得教誨,理當遵從,除卻必要之需外,其餘喪葬開支,能免則免。」
「陛下聖明。」贊同此決定的臣子齊道。反對的臣子雖心有不願,卻也只得低首稱是。
韓琦心中暗自欣然,此次裁減正為破除仁宗時期奢靡之風的良好開端,官家年紀尚輕,而能有此氣魄予以支援,足可令人感慰。他繼續道:
「陛下,還有一事,先帝逝世,按制須送訃聞與遼,北遼乃國母執政,按禮陛下當自稱侄孫,是否當如此,請陛下裁定。」
言畢,其餘臣子皆斂聲垂目,默不作聲,此事也只韓琦這樣的三朝元老敢提,放了其他臣子,斷不敢言這樣的敏感話題,提了便是屈辱。
趙頊沉默良久,道:「依例。」
次日,皇帝詔曰:佈告內外文武群臣,若朕知見思慮之所未及,至於朝之闕政,國之要務,邊防戎事之得失,郡縣民情之利害,各令直言抗疏以聞,無有所隱。
詔書背後,是新君欲振作朝綱,改弦更張,革除弊病的迫切之心,遂一時言路廣開,奏書紛紛揚揚灑向天子眼前。
第52章
趙頊坐於宮殿內,案邊是一沓沓的奏章。
將手中一份粗略覽畢的劄子放下,他再度揉了揉眉心,試圖緩解連日來的疲倦。
沒有一份劄子說在他心裡,能夠引起他的漣漪,他們俱在教他為君之道,一群臣子,教一名皇帝如何為君,滿篇只見四個字:安分守己。
大宋外遭虎狼環伺,內有冗費之害,他該如何安分守己,坐享安穩太平的虛幻假象?
「陛下,富相公到了。」
內侍近前傳話,趙頊忙從案後起身,語氣尚未能掩蓋住急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