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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芾明白過來,怪不得蘇洵見到她心情不佳,若說王安石後面作的兩首乃詩興大發,也說不過去,誰詩興大發偏用別人的韻大發一番,還一發就是兩首?
只能是意在爭勝了。
裴如觀道:「兩位先生如此意氣相爭,唉,真不知何時才能化解。」他年紀輕於二人,不敢妄加評判指責任何一位,只能委婉愁嘆。
送別宴吃成了結仇宴,歸家路上,氣氛依舊默然。
裴如觀來王安石家接女兒,女兒裴予柔正由老嫗抱著,旁邊王雱由奶孃抱著,兩個娃娃大眼瞪小眼互相看著對方,也不哭鬧,似在琢磨對方是誰。
關上屋門後,歐陽芾好歹開口道:「聽叔父說,夫君今日又與蘇先生不睦了?」
「就事論事,何來與人不睦,」王安石道,「他人如何作想,卻不是我能管的。」
歐陽芾笑了,對裴如觀悄作了個口型,裴如觀看清後,亦不覺發笑。
「你們在言甚麼?」見兩人光明正大地在自己面前竊竊私語,王安石皺了眉。
裴如觀斂了笑容,和言道:「介甫先生素不喜蘇先生的文章,與蘇先生相處困難也屬正常。」他對王安石懷尊敬之意,又因穆知瑾一事心懷感恩,故不好多言。
「非我不喜,但無一可取之處耳。」王安石冷淡道。
「怎會無一可取之處,是夫君太挑剔了。」歐陽芾道。
王安石眉頭擰起,感受到被質疑,駁道:「我言錯了麼,他的幾篇文章我亦看過,《心術》一篇,觀點多本自《孫子》等籍,『凡兵上義』之論,《孫子》、《孫臏兵法》皆有論及,『未戰養其財,將戰養其力,既戰養其氣,既勝養其心』之論,未出《孫子》範疇,且無《孫子》所論高明,『凡將欲智而嚴,凡士欲愚』,《孫子》之《計篇》、《九地》均有論及,而《法制》、《攻守》諸篇亦與《心術》類似,議論全仿古人,毫無新意。倘使此類文章可以『大家』稱之,則而今士庶可不必讀書了。」
歐陽芾:「」
裴如觀:「蘇先生言兵論政,皆為站在今人立場,為國家出謀劃策,裡面也不乏精闢見解。」
王安石:「不過迂闊空想,難以施行,《田制》一篇,他提以限田之法來抑兼併,然又於既得田地者無所施為,何言耕者有其田。」
裴如觀:「」
歐陽芾:「至少六國論那篇不錯。」
王安石視她:「以文采論,的確不錯,以觀點論,不足一觀。」
歐陽芾掙扎:「蘇先生作六國論,意在告誡上位者不可賂敵,否則將自取滅亡,豈為『不足一觀』,『勿賂則變急而禍小,賂之則變遲而禍大。畏其疾也,不若畏其大;樂其遲也,不若樂其小』,朝廷每歲賂遼數十萬歲幣,賦稅增加,民不聊生,國無寧日,蘇先生希望朝廷停止以歲幣養敵弱己,免成大禍,這些觀點與夫君的主張不是也相合麼?」
王安石紋絲不動:「如此觀點,常人亦提得出。」
歐陽芾繼續:「還有蘇先生主張的恢復武舉,嚴格武生選拔考核,同樣是看見國朝重文輕武的弊端;蘇先生說當今取士,偏重章句名數聲律之學,而才智奇絕之士不能為朝廷所用,希望朝廷不拘一格選用人才;官員升遷過濫,蘇先生提出嚴格舉官,重考實績;恩蔭過濫,蘇先生也說減少恩蔭,提倡蔭不過一代,這些意見夫君也在向朝廷上奏,怎能說蘇先生迂闊空想,不切實際呢。」
王安石一時無言。
裴如觀訝道:「夫人讀過蘇明允先生的《幾策》?」
「閒時略讀了讀。」歐陽芾答。
裴如觀由衷讚嘆:「夫人學問見識,令如觀佩服。」
「哪裡。」其實乃環境造就人,從前待在歐陽修身邊,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