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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修輕輕應了一聲,在方雲晚的扶持下緩緩起身。他還十分虛弱,費了些許力氣強撐著站起身,便沒什麼力氣說話了,大半的體重都壓到了方雲晚身上,輕輕咳喘著,目光柔和地看方雲晚客客氣氣地又向物業管家道了回謝,向自己轉過頭來。
「你再堅持一下。」
湖邊的風很冷,但方雲晚身上很暖和。當年那個骨骼細幼的少年已經長大,他的手臂越發健壯有力,環過江修清瘦的身子,穩穩將他托住。江修把頭抵在方雲晚肩頭,彷彿能聞見許多年前,少年白色的襯衣上,被烈日炙烤過的淡淡的汗味。
那味道很淡很淡,沒那麼好聞,也不算難聞,但是總是會讓人想像到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在陽光之下的模樣。
積極,鮮活,前途無量。
在方雲晚半扶半抱的支援下,江修勉力邁出了幾步,走出迴廊,踏上灌木叢之間的小徑。可他覺得越往前走,胸口憋悶的感覺越發嚴重起來,像是有一團什麼東西堵在心肺之間,阻礙著他的每一次呼吸。他試著輕輕咳嗽幾聲,情況並沒有任何好轉,反而激起喉嚨裡的瘙癢,咳嗽一時竟停不下來。
「等,等一會,就一會。」江修按著胸口咳嗽,身子劇烈晃動著從方雲晚身上一點一點往下滑下去。
方雲晚重新扶住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石凳:「要不要再坐一會?」
江修咳得說不出話,只向方雲晚擺了擺手錶示拒絕。咳嗽依然劇烈,江修逐漸站立不住,咳得緩緩彎下腰去。他咳得很深,每一聲咳嗽聲都像是從胸腔深處爆發出來的,又過了一會,他終於覺得堵在胸口的那團東西被驅散了些許,咳意也漸漸可以壓制,重新站直了身子,往家的方向走去。
不料,江修挺直了脊背堪堪邁出一步,便有一股熱意從胸腔裡翻湧上來,喉嚨裡的異物感迫使他忍不住輕輕咳了幾聲,每一聲竟都帶出了一口血。
這一段路的燈光是亮白色的,白慘慘的燈光下,那一蓬蓬從江修口中嗆出去的鮮紅色血液分外醒目。
方雲晚的聲音幾乎變了音調:「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其實那幾口血嗆出後,江修反而覺得好受了一些,他甚至可以拍拍方雲晚的肩膀,雲淡風輕地同他交代:「你一會去接安安,順便跟阿姨說,說一聲,這幾天我,我大概是回不了家了。」
都什麼時候了,接什麼安安?
方雲晚扶著江修在石凳上坐下,往迴廊裡看了一眼。之前那兩名物業管家沒有走遠,聽見方雲晚的喊叫,又調頭趕了過來,想來應該已經重新聯絡了急救中心。
「我,我這幾天,咳咳,不在家,你跟安安,要是願意,也可以住下來。這裡到,到幼兒園,咳咳咳,只要十分鐘,你早上,至少能,能多睡半個小時……」江修仍在絮絮叨叨地交代著,言語被零星咳嗽聲截得支離破碎,他慘白的唇邊濺落著殷紅的血色,隨著不斷的輕咳,仍不斷有血沫被他嗆出來。
「你別操心這些了,留點力氣,我們馬上上醫院。」
「嗯。」他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脫力地靠回到方雲晚身上,「一會,救護車到了,我自己去,你,你可以不用跟著。」
「我跟你一起去。」
「你說什麼?」江修皺著眉頭,似乎沒有聽清方雲晚說了什麼,頓了片刻,點頭道,「沒關係的,你要照顧孩子,不用跟我一起去的。」
方雲晚這時候才發現,從頭到尾,江修就沒打算讓他陪他上醫院。一開始,他讓他去接安安,然後他讓他和安安在他生病住院期間住在他家,他所交代的每一件事,都有一個預設的前提——
他當著方雲晚的面咳出血來,方雲晚是可以無動於衷地離開的。
他的死活,方雲晚理應不去理睬。
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