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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聲哽咽從他喉口溢位,像脆弱的束手無策的孩子。
父親離開後,他慢慢掀開眼皮。
走到窗下,他看見父親背對著他,獨自坐在臺階上。
婆娑樹影灑落在他肩上,皎月光輝彷彿似在落雪。
他突然發現,父親不知何時變得蒼老了。
修仙者明明不會滄桑,他卻已滿頭白髮,眼中再無意氣風發的神采,脊背佝僂得像凡塵四五十歲的老頭子。
父親是自然隕落。
他身體在當年獨闖魔域九州時便受重創,臨終時,父親十分安詳。
曾經被仙域譽為第一人的鎮陽仙君躺在榻上,連舉起白色瓷瓶的動作都頗為費勁。
他接過父親遞過來的藥瓶,並不多問。
父親微笑說:「若日後你有了弱點,它許是有用的。」
他沉默不言。
父親望向窗外,淡淡說了句「為何今日未下雨」,便去了。
仙域人人皆知,鎮陽仙君與雲葭仙子的佳話,始於一場秋雨。
他們曾並肩立在屋簷,細細等待那場雨歇。
然後的然後,他們自願結為道侶。
到隕落最後一刻,父親對他並沒有隻言片語的叮囑,但他懂父親的意思。
父親母親都曾熱愛這片仙域與蒼生,他們曾在這片土地留下他們的歡聲與笑語,他們彷彿仍停落在這世間某一個角落,正笑盈盈地望著他。
守護仙域,變成他唯一的支柱。
日復日,年復年。
陸雨歇時常遺忘他的心魔。
它沉沉睡在他靈魂深處,像是死去般的沉睡著。
他終於成為鎮陽仙君那般被稱頌被敬仰的人,他終於成為被需要的有價值的存在,他終於找到了活著的那條路。
然而心魔自始至終,依然存在。
這座烈焰魔窟,以及魔域施加在唐煙煙身上卻轉移到他體內的陣法,便是將心魔從一顆種子演變成參天大樹的營養缽。
四面八方的黑霧爭先恐後湧入陸雨歇身體,它們讓那株嫩芽慢慢長高,伸展出無數枝條與繁葉。
但沒關係。
他忍得住,他最擅長忍耐了。
陸雨歇輕輕擁住身旁柔軟,有她在,他怎會甘心成魔?他不會。
唐煙煙很著急。
哪怕陸雨歇不肯表露半分,她卻能察覺到他的勉強與憔悴。
這裡沒有靈力,儲物空間無法開啟,受火焰影響,他們比普通凡人更羸弱。
再這樣下去,唐煙煙害怕陸雨歇甚至比她死得更快。
要怎樣才能幫到他?
難道他們只能坐以待斃嗎?
用袖擺擦了擦陸雨歇蒼白的臉,唐煙煙將昏睡的他扶到壁面靠好。
唐煙煙輕聲說:「我去四周看看,不會走太遠。」
謹記方位,唐煙煙無力地往前走,這裡像是電影裡的,除了滿地石頭與不時噴出的火焰,再無多餘色彩。
唐煙煙沒走多久,便失望地原路返回。
她深一腳淺一腳踩在粘膩土壤,很快鞋面就髒了。
誰知道這黑色土壤裡,究竟曾吞噬過多少生息呢?
唐煙煙拖著沉重步伐,沒走幾步,腦中好似有什麼一閃而過。
她似有所覺地捧起一抔土壤,也不嫌髒,直接放入錦囊。
正走著,前方滿目褐色中,陡然現出一抹踽踽獨行的清瘦雪白身影。
是陸雨歇。
唐煙煙一怔,飛快向他跑去:「你怎麼來了?」
陸雨歇面色如白紙,他走得很慢,在看到唐煙煙朝他奔來時,他臉上露出淺淺笑意:「醒來不見你,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