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第1/2 頁)
第9章 溫軟
報紙在天一亮時就送去了刊印,薑桂眯了會便又去印刷廠盯著了,顧澈得了空回溫府,本想著回房間補補覺,路過遊廊時忍不住又停了下來,瞧見丫頭急急忙忙地從後罩房出來,他伸手攔下了人,問:「做什麼這麼著急?」
「請顧少爺安,我去給小少爺端熬好的藥。」
顧澈見她神色慌張,眼角帶淚,便急問:「他現在怎麼樣了?」
丫頭眉頭皺的緊,好半晌才吞吞吐吐道:「顧少爺自己去看看吧。」
顧澈不明所以,只能放過這丫頭朝後罩房去。
溫十安的門緊閉著,他敲了幾下,沒人回應,但思慮著人不應當還睡著,便貼在門上細細地聽了下,才聽到微弱的聲音說「進來」。
顧澈推開門便瞧見一室狼藉,地上碎著一個瓷碗,中藥流了一地,空氣裡都泛著濃烈的苦味,桌上的東西也翻著,不少都掉在地上。
他有些無奈,伸腿跨過了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問道:「這是怎麼了?」
溫十安還窩在榻上,看見他來,只是輕輕抬了抬眼皮,沒有一點要起來的意思:「不長眼的丫頭罷了,顧少爺又有什麼貴幹?」
顧澈有意逗他,似笑非笑:「我瞧著那丫頭急匆匆地給你端藥去了,怎麼到你這還成了不長眼了。再者,我沒有事還不能來找你不成?」
溫十安不樂同他爭辯,懶懶道:「怎麼說都是你有理。」
他似乎跟往常有些不同,臉有些紅,說話聲音也軟綿綿的,有氣無力,顧澈瞧著不對,皺著眉去貼他額頭,果然摸見有些發燙了。
瓷製的茶杯已經碎到了床邊,恰好落了一片鏤著傲梅嫩葉的杯底在腳邊,兜住了一些褐色的中藥汁。顧澈嘆了口氣,撿起腳邊的碎片,道: 「你這又是鬧什麼脾氣呢,發燒了連藥也不喝?」
「嘮叨。」溫十安白了他一眼。
顧澈險些被氣笑了,忍不住道:「行,真是白擔心你。」
溫十安無意回應他,只是沉沉地盯著人看,過了好半晌,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問道:「你怎麼臉色這麼差?沒睡好?」
「捨得跟我說話了?」顧澈忍不住嗆了句。
眼看著溫十安又別過頭不欲理他,他又只能暗自感嘆自己自討苦吃,忙在床邊坐下,神色倦怠道:「最近得知總統想要另立新法實行專制,甚至大肆逮捕革命黨人,恐怕很多人都睡不好了。」
「是嗎。」溫十安似乎對此並沒有興趣,反而伸出胳膊圈在頭下,以便靠得更舒服些,又道:「睡覺心空思想盡,這世道怕只有我這樣的人才活的舒服。」
這是白居易的《早興》,溫十安最喜白居易的詩,尤愛其諷喻之作,顧澈便笑道:「你還同以前一樣,尤其鍾愛香山居士。」
只是不知他的心境是否還同以前一樣。
溫十安似乎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臉色沉了下來,意有所指:「當然,卻忘人間事,似得枕上仙。我現在倒是尤其喜歡這境界。」
顧澈怎麼都覺得這話裡的味兒不太對,沉思片刻便道:「前兩年,我在日本有幸看見過白樂天神社的舊址,可謂恢宏大氣。只是東洋人崇尚白氏文集,卻只能看見那些閒適詩裡的知足保和,哪知白氏奉而始終之的不過諷喻批駁之作。」
聽他這麼說,溫十安臉色愈加難看,語氣裡也多了許多冷意:「再鋒芒畢露的人也知道,獨善其身才是活命的法子,我倒覺得知足保和才是白氏的境界。」
眼看他神色愈冷,顧澈嘆了口氣,舉起雙手妥協道:「罷,我也不同你講了,省得你又要生氣。」
從前溫十安尤喜白居易的詞,更多是愛其「意激而直言」的諷喻詩,溫十安曾說過,白居易的四類詩歌裡,只有諷喻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