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頁(第1/2 頁)
你知不知道……不,你不會知道的,你不會懂……那個時候,我真的想咬舌自盡。於是我明白了,之前陀思妥耶夫斯基給予我的疼痛再如何鑽心剜骨,也比不上芥川前輩那一句費佳帶給我的創痛。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已經死了,就已經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存活了。沒有人問我有沒有走出那一天的陰影,也沒有人問我是不是心甘情願當為芥川前輩的幸福而付出的偉大化身。我沒有任何辦法,沒有任何選擇。
被一貫地讚許,卻不配愛下去。我甘於當副車,也是快樂著唏噓。
芥川前輩喜歡他,那我也只有藏著一身的傷原諒他對我做的一切。芥川前輩想和他在一起,那我只能付出我自己的生命去成全他們。只要芥川前輩開心,什麼都可以。我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幹了不為人道的事情,知道他是罪犯,知道他應該去死,但是……但是,芥川前輩喜歡他啊!那我也無話可說了。只要芥川前輩開心,我可以不服法律,可以不管道德,可以不顧蒼生。只要芥川前輩開心,什麼都可以,只他開心……」
她再也堅持不住地仰頭痛泣。太宰治不斷地鼓掌笑得忘乎所以:「太厲害了,如非親眼所見,饒是閱盡百生的我也無法相信,世上竟然真的有卑微到這種地步的備胎!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能把備胎的藝術發揮到這種地步,地上獨有,天下無二!我真心地佩服你!」
太宰治在發狂般地笑著,可她只是聽到了半途,便無法再聽下去了。不是因為她突然變得耳聾,也不是她不想再聽下去,而是她被突如其來的疼痛感襲去了知覺。她被這種急遽的感官襲擊給包裹攀纏了全身。她想用手捂住劇痛的腹部,卻只能做到使勁瞪大自己的眼睛。還未等她在心底生出一陣感嘆,想著,怎麼又是這樣啊,又來了嗎,便好似聞得肚子裡面的內臟傳來爆破性的炸裂聲音。她的五臟六腑因為這一下爆破而血流不止,千百條筋骨全都開始合著內臟抽搐的節奏一併發出痛吟求救般的痙攣聲。
就算是太宰治也免不了被這突然的變化給驚訝到。他本以為陀思妥耶夫斯基還不至於馬上要樋口一葉死,只要再延後稍微一會兒就行了,哪怕只有一分鐘都行,卻萬萬沒想到,陀思妥耶夫斯基偏不如眾人的願,就要現在就引爆罪與罰,就要樋口一葉於此刻去死。
樋口一葉在頃刻之間便走向了死亡。僅僅只是在他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方才還衣襟整潔的女子,便馬上變作了神仙也救不了的血肉模糊。大量的鮮血從她的體內噴湧而出,根本見不著兇器,也見不著兇手,就是如此戲劇性地噴血不止一命嗚呼了。
樋口一葉在完全失去生命力之前,看見太宰治的面部神情由驚訝迅速轉為坦然的笑容,用惋惜的口氣假惺惺地說道:「真遺憾,早一秒答應的話,我就能幫你解除異能力了,只差一秒,唉,真是世事難料啊……俗話說,死者面前,不存謊言,那麼我也把實話告訴你吧。確實,芥川銀就是我殺的。你一開始的猜測就是正確的。」
樋口一葉的瞳孔瞬間便劇烈地收縮起來。她用含著無盡殺意的眼神死死地睇視著他,卻只是得到他一個完全無所謂的輕笑。千瘡百孔的腸肺。皮開肉綻的身軀。連哭泣聲也已然無法傳達。就像一隻在深海屏息洑遊的鯊魚一般,孑然一身地在沒有盡頭的深黑色地獄裡匍匐,背後還拖著沉重酸澀的實物水流,與其他成群結隊的鯊魚保持距離,只能自己一個人在幾百萬裡的深淵被孤獨溺斃,魂歸於世界底部的故里。
「或許從某種方面來說,我們是同類也說不定,因為你的那句話也是我的心聲。怎麼說的,讓我回想一下……不服法律,對的,不服法律。毫不自誇地說,我也是這樣的人,甚至比你猖狂一百倍也不為過。但就算我不服又如何呢?只要我成功了,我就是對的,這句話我還對亂步先生說過。
踩死蠶蟲與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