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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褚昀跟頂著倆黑眼圈的梁驍在門口打了個照面。
「昨晚熬夜了?」
梁驍戴著口罩,搖了兩下頭,裝模作樣地邊咳嗽邊道,「提前進入拍戲狀態。」
何隨捱了打,臉上有傷不便見人,於是第二天上學戴著口罩假裝重感冒。鄭修然關心地問了幾句,見何隨咳嗽實在嚴重、幾乎說不了話,一下早自習,鄭修然二話不說跑去校醫院買了川貝雪梨膏跟感冒藥。
何隨盯著桌上五花八門的感冒藥,有點感動,又有幾絲嫉妒。小少爺連買藥都要種類齊全的,好像天生就不用做選擇,可他每天都要被迫捨棄。因為那樣的父親,因為一貧如洗的家境,他每天過得提心弔膽,害怕明天忽然上不了學,翻著從鄰居家姐姐那裡借來的參考書和模擬試卷,聽著周圍的同學商量週末去哪裡玩而他永遠無法同去。
陸導用了長鏡頭,將教室裡所有人的臉孔都攏進來,笑的鬧的安靜的,直至鎖住何隨露在外面的眼睛。
褚昀站過去跟導演們一起回放方才的鏡頭,他的視線完全被角落的梁驍吸引,儘管他穿著已經洗舊了的校服,頭髮很久沒有修剪過、看起來完全沒有少年的精神氣,但那雙眼睛裡蓄滿了鏡頭都差點盛不下的情緒。
驚訝,感激,羨慕,不甘,還有倔強。
褚昀記得那次陪褚夏去梁驍的電影發布會,有個環節叫演技大考驗。大螢幕上放了一張照片,白色轎車在路上行駛,後備箱裡塞著一輛變速車,只露出利落的車把。題目也很簡單,要臺上的演員跟變速車共情。
他至今還記得梁驍的表演。
那種被扼住咽喉的掙扎和痛苦,還有眼角不肯落下的淚。
有的人天生適合演戲,梁驍就是。
何隨擔心是藥三分毒,將藥收進書包,騙他熱心善良的同桌說吃過藥了。上午最後一堂課一結束,班裡同學成群地奔向食堂,只有何隨和鄭修然沒動。
何隨帶了媽媽做的早飯,見鄭修然還在,問他為什麼不去食堂吃飯。
「那你呢?」鄭修然反問他。
「我帶了飯。」何隨在鄭修然好奇的目光裡,將書包裡已經冷掉的飯菜拿了出來。
鄭修然聞到一股他從未見識過的味道,誇張地問,「哇,這些是什麼?」
何隨一樣一樣指給他看,「辣白菜、糖蒜、醃蒜薹……米飯。」
鄭修然知道同桌家裡經濟條件不好,不忍心問為什麼一頓午飯連肉丁都沒有。他坐在那裡,歪著頭看何隨,手藏在桌子底下給家裡發了條資訊,讓司機送午飯過來。
「你不吃飯嗎?」何隨問道。
鄭修然趴在桌上,對著何隨笑,「我的午飯還沒送過來,除非你願意分我一點。」
何隨攥緊了筷子說,「你這種……你肯定吃不慣。」
「我這種?」
「沒什麼。」
何隨傷的是左臉,他摘下一邊口罩,埋頭扒米飯,趕在第一位同學回教室前將午飯解決了,然後又把口罩戴了回去,開始專心整理錯題。
鄭修然肚子餓得咕咕叫,為了轉移注意力,他只好死死盯著何隨畫輔助線、寫了「解」字、思路流暢地書寫著解題步驟。何隨的字很好看,鄭修然看著看著,目光就放到了寫字的這隻手上。何隨的手指又細又長,面板也很白,鄭修然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正在寫字的手的手背。
何隨的手猛地一頓,碳素筆在紙上劃過一條長線。
「你幹什麼?」何隨皺著眉,語氣有點冷。
鄭修然有點被他的語氣傷到,愣了半天低聲說「沒事」,然後將頭轉向了另一邊。小少爺從沒被人嫌棄過,手機一響,他直接起身走出教室,鑽進校門口的轎車裡吃午餐。
一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