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第1/2 頁)
青澤卻沒有繼續,反而安靜下來。
月亮圓圓掛在窗柩上。
過了一會兒,青澤哼了一段小調,和之前哼過的帶著相同遙遠又悠揚的感覺,卻沒了山風的氣息,更像空曠的迴音。哼完之後,他說:「殷洛,我白天不該對你發脾氣。」
這是他數萬年來第一次對人道歉,卻沒聽到迴音。
他又說:「這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從前有一個人。」他說,「從前有一個人。」
「他出生的時候,眼睛還沒睜開就唱了三天三夜的歌。」
「他唱山風、唱大海、唱花、唱樹、唱天、唱雲、唱飛鳥、唱走獸,唱他在黑暗中感知的一切,唱自己期待中第一眼看到的世界。」
「三日之後,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一塊直抵穹頂的山石上,面前空無一物。」
「那就是他對生存最初始的認知。」
「後來他用手捅穿另一人的肚子,看見鮮血流下來,比曾經見過的漫山的花色還要嬌艷,是他見過最鮮活的景象。」
「那是他對死亡最初始的認知。」
「短暫的生存以及漫長的死亡。——那是他對生命的完整認知。」
「殷洛,你對生命的認知是什麼?」
青澤側過耳去,沒有聽到回復,將視線移回去,卻看到男人睜著那雙同夜色一般黑的眸子無聲地看著他。
青澤又說:「這個故事太無聊了。我換一個。」
「又有一個人。」
「這是個喜歡聽故事的人。有一天,他遇見了另一個人。」
「他見不到那個人總是思念著急,見到那個人又覺得緊張害怕。最後他連怕都忘了,只剩了一句奔赴千里也一定要說出口的話。」
「那是他對愛最初始的認知。」
「後來他想起那是他曾經最想殺死的人,也是最瞧不起他的人。那個人把他重傷,可他還來不及報復,那人竟被別人殺死了。」
「那是他對恨最初始的認知。」
「殷洛,你對愛恨的認知是什麼呢?」
見殷洛不回答,他抓住殷洛的手腕,問:「殷洛,你對生死的認知是什麼呢?你對愛恨的認知是什麼呢?」
殷洛看著他的神情,看著看著便明白了這是講的誰的故事。
這個人時常上一秒人畜無害、天真熱情、真切誠懇,下一秒就橫眉冷對、言辭刻薄、恣意刁難,卻第一次對自己講述了使他無數次陷入沉思的回憶中的吉光片羽。
他生得一雙狹長上挑的眼,內雙眼皮,青湛湛的一對玻璃珠子似的眼珠,長臉薄唇,面龐光潔如冷玉,看著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額頭上散落幾絲細而微卷的碎發,一副年輕而俊美的模樣。
殷洛被他漂亮的眼睛看得心慌,移開視線道:「……我不知道。」
青澤聽了他的回答,眨了眨眼睛,從床頭旁站起身來。他拉開與殷洛的距離,看了看窗外的月光,又回過頭來看了看殷洛,不敢相信自己剛才竟會這麼失態,終於顯出了些尷尬的神色。
他說:「外面好像有點動響,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
說罷便逃也似的推門出去了。
殷洛看著他離開,過了半晌,知道他暫時是不會回來了,便吹滅了燭火。
待燭火湮滅、殷洛靜靜看著最後一縷燭煙消泯,獨自靜坐在黑暗中。
他對生死的認知是什麼呢,他對愛恨的認知是什麼呢。
從未有人問過他這樣的問題,他也從未思考過這樣的問題。
他是最不可能登基的皇子,登基後也是個被妖魔化的皇帝。
他對國富民安、盛世安寧的理解全部來源於幼時被先皇灌輸的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