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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翻過身,又挪了挪位置,在巨石上找了個相對乾燥的位置仰躺著。
太陽灼眼地掛在天空,朵朵白雲飄來盪去,是個很好的天氣。
他聞著被清甜的泉水襯託得愈發濃鬱的自己衣擺上的血腥味兒,喘了幾口氣,理智漸漸回籠。
身體仍微微戰/慄著。
詭異的亢/奮褪去之後是渾身的酸軟無力與悶痛滯鈍。
每一個關節都彷彿被人連鑽帶敲,一塊塊碎在了他的身體裡。
他歇了一會,覺得身上有了些力氣,撐著岸邊的巨石慢慢爬了起來。
衣角仍殘留著沖刷不掉的血跡,殷洛找了片尖銳的石子,劃出一道口子之後用力撕開,扔到池水裡。
沾血的黑色衣擺毫無掙扎地沉入池底。
剛才他情緒不穩,連自己都控制不了,把小孩落在了雙親橫死的家裡,得趁小孩還沒醒來去把他抱出來才行。
「所以,這對夫婦就是所有一邊吃解藥一邊復食神鬼丸的村民的前車之鑑。」
青澤如是總結道。
他看了渾身濕/漉/漉的殷洛,又道:「那你呢?」
殷洛愣了一下才明白青澤是在問什麼,道:「我……回來的路上跌進了水潭裡,多耽誤了些時間。」
「以後小心一點。」青澤說罷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這個隴下村,到底有多少人偷偷復食起了神鬼丸。」
只盼這對夫婦是左右搖擺的特例,給那些有所動搖的村民一個血淋淋的警示。
見殷洛沒有回答,青澤又靜坐了一會兒,舉起燭燈,轉身道:「我先回去了。」
殷洛道:「宋清澤——」
殷洛道:「我出來的時候,路上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除了他們在村子另一頭搭的三個解藥攤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本該繁盛的村內街道空空蕩蕩,門扉緊閉,一副全然沒有在好好生活的樣子。
青澤停下腳步。
路上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他想了想,心裡覺得滑稽又諷刺:「所以他們都復食了。」
這應當是個問句,因他內心已然有了答案,聽起來反而更像一句陳述。
他們都復食了。
明明曾經擁有過希望,明明努力去追尋過希望。
明明弱小而頑強地生存著。
明明很珍惜這平凡短暫的一生。
到底是幫軟弱無能的傢伙。
到底是個無藥可救的世界。
偌大村落也好,整個人間也好,上下三界也好。
自洪荒以來,從來沒有真正改變過。
所以他早就說了,憐憫是最廉價愚蠢的東西。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若有人能以為拯救與己無關的他人才真是自大自負、愚蠢幼稚。應龍的前車之鑑,他早該吸取教訓,也許是安逸日子過了太久,才會鬼迷心竅,投身於這般小孩子的把戲。最後浪費了他那麼多時間,換來毫不意外的徒勞無功。
那個阿臨自己蠢還不夠,竟然拉了自己一起蠢,簡直毀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殷洛看不見他的表情,也不知是怎麼從他一貫冷嘲熱諷的語調中辨出他的情緒,沉默了許久,道:「你別難過了。」
殷洛難得放軟聲音,聽起來竟然種生澀的溫柔。
青澤眨了眨眼睛,想說自己沒有難過,卻連嘴角都扯不起來。
小孩一覺睡到次日清晨才悠悠轉醒,神態懵懂尚沒憶起昨日發生的事情。
阿臨端了碗薑湯給小孩一點點餵了下去,撫著他的背平復他一點點回憶起昨日之事而緩緩崩潰的情緒。
他的父親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