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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怎麼養花了?」梁蘇剛邁進公寓大門就發現路教授家變化了不少,昔日客廳裡滿地的資料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幾盆青翠欲滴的綠植。
「唉,都是我那雲南的朋友寄過來的。說國家搞三線建設,把重工業很多都放在西南,空氣汙染嚴重,所以給了我一大包花籽。我想著重慶冬天也不算很冷,就迫不及待種下了。」路教授笑盈盈的看著初吐嫩芽的小苗,「你還別說,每次工作累了給它們澆澆水松鬆土,心情好了不少。」
梁蘇的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她換了鞋,自告奮勇要給綠植澆水。於是路教授找了一柄小噴壺給她,自己鬆快的坐在小桌前,用燒好的開水泡著今年新出的碧螺春。
「真快,你也要畢業了。」等梁蘇回到桌前,路教授從內心裡感嘆起時光來,只有在這時,他才像校園中滿腹經綸也飽經風霜的學者,而不是法庭上興致勃勃的鬥士。
「是。」梁蘇笑著抿了口茶湯,「我最近也再為這件事迷茫。留校的事塵埃未定,去北京讀博也音信渺然,再加上加拿大那邊也有些麻煩。」
「我看你的苦惱也與鶴立有關吧。」路教授氣定神閒的吟誦起詩經裡的名句,「女之耽兮,不可脫也。」
「他家,挺麻煩的。看樣子爸媽都不是好相與的主兒,還有哥哥嫂子,妯娌關係也難搞。」梁蘇苦笑著吹開杯子裡的浮沫兒。
「這些我幫不了你,人是你選的,無論走不走下去都在於你自己。」路教授心平氣和如老僧講禪,「不過前途的選擇,我還是可以說說看法。」
「願聞其詳。」
「如果是我,在前途尚不明朗的時候就會選擇埋在書堆中豐富自己,現在這幾條路你什麼都做不了,唯一能確定的是明年可以照常畢業。既然決定權不在你手上,內心掙紮下去只能勞而無功,還白費心力。古人說過,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你現在要做的是儲存自己的激情和體力,等待一個天時地利人和。」路教授一雙笑眼中毫無波瀾,「你不儲存好實力,等機會來了也抓不住啊。」
梁蘇聽了這番話,覺得心緒平和了不少,「那如果同時有幾條路擺在面前,各有利弊,該怎麼選擇?」
路教授閉著眼,稍微思索了下,「首先,選難走的路走。坦途的另一面往往意味著平庸,年輕時吃些苦頭,儘量把自己推到一個發展的快車道上,到老了才能居高臨下,俯視最美的風景。」
「如果這條路需要背井離鄉,甚至邁出國門呢?」
路教授聽見她的發問,猛然睜開眼睛,直勾勾的與梁蘇對視了幾秒。「你親戚那邊有什麼變故嗎?」
梁蘇吞吞吐吐的把與匯款有關的狐疑說了,又聊到外公時好時壞的病情上。路教授搖著頭,爽朗的大笑起來,「背井離鄉有什麼可怕的?我當年遠渡重洋時才十幾歲,還沒有集團繼承人之一的身份。學費都要靠課餘代理案件來賺。」
梁蘇也不好意思笑起來,「可您的家境在當時也非富即貴,不然您前些年也不會受那麼大衝擊。」
「我父親是保皇黨,留辮子到三十年代,開口便是□□上國,怎麼可能願意我學洋人那套。」路教授諧謔的回憶起昔日的家庭生活,「我幾個妹妹直到建國才取下裹腳布,之前在父親的壓力下幾乎與我斷絕來往。」
「我也想像您這樣,不依賴家庭實力,靠自己打下一片天。」梁蘇看路教授神采奕奕的模樣心頭直發熱,從心底羨慕憑著鐵齒銅牙,走南闖北,所向披靡的瀟灑生活。
路教授深深的長嘆一口氣,「小梁,你做不到的。時代不同了,而且我也不像你,選了個門不當戶不對的男朋友。如果你想和他走下去,想未來在婆家不受欺負,得牢牢抱住梁氏這棵大樹,還要抓緊手中的繼承權。你其實捨不得鶴立,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