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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木板中間的細縫,她望見隔壁地面上挪動的黑色影子。
周遭安靜得可怖,阿梨捏著鼻尖,強忍住嗆咳,過了好一陣,方才輕輕吐出一口氣,將喉鼻間的不適壓了下去。
吱呀一聲,似風吹開了門扇。雖然看不到那突然闖入的人,阿梨卻知道有人悄然進了屋子。
她將身子緊緊靠牆蜷著,身上微微戰慄,連呼吸都屏得極輕。
來人似潛入的貓,沒有發出半點動靜,視線梭巡過狹小的房間,停留在南窗下的針線簸籮上。
他伸出手摸了摸阿梨坐過的杌子,察覺上頭還留有餘溫,捻著手指,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笑,而後抽出了腰間的長刀。
抽刀出鞘的鋒利摩擦聲似銼刀磨過脊樑,阿梨心中知曉這回自己或者凶多吉少,反而鎮定了下來。
那人檢視過床底、立櫃、屏風後,而後一掀短杌,攀著條案往上頭看。
那人戴著半副青面獠牙的鬼面具,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阿梨猛地一吹氣,塵土揚進那人的眼睛,趁著他閉眼躲開的那一刻,她手中的銀剪劃出,卻撲了個空,而後從櫃頂跳下,借著床帳的緩衝,堪堪站穩腳,身後的長刀已如影隨形,帶著劈山裂海的氣勢,往阿梨頸項間砍下。
生死攸關,阿梨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竟然側身躲開他的攻襲,一頭撞開床邊的窗扇,反手在窗臺上一撐,人已經躍了出去。
那人急急追上來,院子裡更無藏身之處。隔著一道二尺寬的井臺,兩個人正面相對。
「逃啊,逃出去,叫滿城的人看看清楚,李大人窩藏兇嫌,罪當同誅!」他喉嚨裡發出桀桀的怪笑,一步步逼近來。
阿梨手心裡全是冷汗。她跑出那扇門,或可有一線生機,但眼前的刺客知曉李贄藏著她,一旦洩露半個字出去,或會陷李贄於萬劫不復。
這一瞬,阿梨想,哪怕是死,她也不能放這個人出這院子半步。
可那人卻並不怎麼著急捉甕中之鱉,反而提起掛在頸項上的一枚短哨,顯然附近還蹲守著同夥。
「陸大人為郡守,徵斂無度,百姓飢貧,哥哥你何必做他的倀鬼,助紂為虐呢?」阿梨從沒想過,被逼到絕境時,自己還能想著辦法,試圖去說服一個提刀的刺客。
果然,那人只是嗤笑一聲:「旁人啃樹皮草根都跟老子沒關係。我自個兒每日有酒有肉便行。」
阿梨自然並不指望能說服一個手提屠刀的劊子手。但她要想方設法拖延時間,尋找機會。
「你捉拿我,不過是為了錢。李大人是招遠侯的獨子,將來偌大的侯府都是他的。陸大人給你多少錢,李大人同樣能給。且陸家眼下雖還苟延殘喘,但陸甫私吞鹽稅銀子,不日必然要下大獄。你收了他的錢,往後難免被牽連。」
「但你只要睜隻眼閉隻眼,放過我這一次……」阿梨說著,將手中的銀剪放到井臺上,攤開手掌給他瞧,而後抬手去解衣襟的紐子。
一段雪白的頸項從襟口露出來,那人見她一張骨相精緻的小臉,眼眸如稚鹿,氤氳著畏怯生澀的水霧,心頭勾得有些癢癢的,喉結不禁滾了兩滾,抬腳將井臺上的銀剪踢到深井中,恥笑道:「李敬宣年少兒郎,竟餵不飽你這纏人的妖精!」
阿梨一步步繞過井臺,走到他身側,軟軟地靠過去,小心翼翼抬手去摸他的臉頰,卻被他戒備地反扭住手腕。
可她手中空空如也,被他拂落了手,委屈巴巴地抬眸去望他。那眼眸中如空山新雨初晴,柔柔的彷彿會說話,倒叫他看得一怔。
阿梨抬手揭開那人的面具,是一個陌生又年輕的男子,生得濃眉大眼,卻又有幾分眼熟,但總想不起是在哪裡見過他。
她這動作一瞬激怒了那人,五指如鉗,狠狠擎住阿梨雪白的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