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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昏地暗。
喪事,對於身後人來說,是一場悲慟的儀式,也是修復的開始。
從懷疑、到否定、再到接受,慢慢啃噬傷口,慢慢縫補傷痛。
爸媽希望安安早點回學校,快要期末了,但安安還是想等到喪事全部辦完,再啟程回學校。
微涼夏夜的靈堂裡,她沒聽爸媽的話,守了兩夜。
啟程的前一天,陸風突然回了家,去安安姥姥家的村子找她。那天並不是週末,他請了假。他和安安說,學校晚上有很重要的考試,必須馬上就走。他們緊趕慢趕,上了最後一趟返回縣城的汽車。
那天是個陰天,暮雲靉靆。空氣裡濕濕的,好像隨時都會下雨。
「沒有考試吧?到底什麼事?」安安一上車就問陸風。
陸風點點頭:「安安,你……做好思想準備啊。」
安安的心,在他講述著她走之後的事情時,飄忽下沉,直至深不見底。她知道之前的事情還沒完結,只是這些天姥姥的事,讓她無瑕去想。
王佳抬著六子到學校鬧事,警方也介入了進來。處理過程如何,陸風並不清楚,最終的結果是,章家明退學了。
他請求陸風別和安安說,但陸風知道,如果不和安安說,安安這輩子都會怪他,所以他偷偷跑回了家。
講完這些,他拽過安安的手腕看了看錶:「安安,咱們下車後,你有二十分鐘的時間去火車站,我沒記錯的話,他是六點鐘的火車。」
汽車站和火車站離得不算遠,隔了一條街。安安沒時間多想,把揹包丟給陸風,一路奔向火車站。那條街好像突然變長了,怎麼跑也跑不到頭。終於到了,可如果買站臺票進去,應該是來不及了,她能看到那輛就要出發的綠皮火車,靜靜的橫臥在遠處的站臺裡。蒸汽噴出的聲音、拉著尾音的鳴笛聲,都在告訴她,它即將出發、遠離這裡。
她想起以前看到過有人為了逃票翻欄杆進站,她跑到遠離進站口的鐵欄杆前。欄杆很高,她一點點爬上去,胳膊上的傷口這些天沒能及時換藥,瞞著大人總用衣服蓋著,本來就情況不好,這會兒好像又撕開了,使不上力。她急得快哭了。
感覺有人把她扛了起來。陸風不放心,緊跟著跑到了。她沒時間說謝謝,踩在他肩膀上翻過了欄杆,半摔半落地進到了站裡。起身奔著火車跑過去,站臺上除了揮著旗子的那個工作人員一個人都沒有,車廂門個個緊緊關著。她面對的是中部的車廂,要往前找還是往後,她腦子裡一片空白,思考能力歸了零。
火車拉長了聲音,嗚嗚鳴響著,緩緩動了起來。
安安絕望了,扶著膝蓋喘氣,眼睜睜看著火車一點點從自己眼前走過。
她蹲到地上,眼淚嘩地流了出來。
最後幾節車廂,攜著風從身邊開過,吹亂了她忙於喪事,無暇打理的髒亂頭髮。她滿臉都是汗和淚,無力地看向蜿蜒扭擺的火車,腦子裡大片大片的白,心裡大塊大塊的空。
朦朧淚光中,她模糊看到那個少年,從車窗一躍而出,奔她而來。她以為是幻覺,直到他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抱緊了她。
安安在他懷裡號啕大哭,一拳拳用了全力砸在他胸口。袖子上滲出了血跡,他抓住那隻胳膊,讓她只能用另一隻胳膊打他。
工作人員本打算把章家明帶走,追究跳車的事,被安安的樣子嚇退,草草說了幾句了事。
等她終於不哭了,他挽起她染了血的衣袖看了看,出站先帶她去了醫院。
在醫院處理好傷口,已經黑了天。
這期間,兩人幾乎都沒有說話。
他拉著她的手,找了賓館,開了房間。給她洗臉洗頭髮,一點點擦乾,笨拙又細緻地為她重新梳理好。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