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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只見張家千年煊赫,卻不知每一次更新換代,都有數不清的張家人為逝去的舊時代殉葬。
富貴不過三代,卻造就了千年的世家。
大約曾祖父也不願見到這樣破敗慘淡的場景,才會終日睡意沉沉,一覺大夢舍凡身,醒來後便是斬斷塵緣的元嬰地仙。
張錚自以為看明白了張天師的心意,感慨之餘,終究找不到事情可做。
張家各府的沒落已是板上釘釘,即便有人想翻騰些浪花,也不過是加速了自取滅亡的腳步而已。他的父親因為他的緣故早已豁達,新皇登基前便已經遞了奏摺請求辭官歸田,如今也不過是聖眷照應才讓他們在京中待到年後,等新皇年號變更便要回到江陰老家去。與他家相似的還有一位族伯,也是早早地辭官,如今收拾行裝暫居錢塘縣。倒是二叔和另外幾家聽說還不怎麼死心,上下打點著想要繼續留在京城,甚至準備把張鈺嫁出去與那方家聯姻。
“那小丫頭要是同意才見鬼了。”張錚悶笑著想,張鈺那眼裡不揉沙子的性子,再加上岑青這位混世魔王在裡面攪風搞雨,方家要是真敢娶,成親當日就等著血流成河吧。
想到岑青,他自然想到了答應幫她購買重建仇王府物料的事情來,在府裡找了人手一一安排下去,等到眾人回報完畢,眼看已是傍晚,有個眼生的丫頭怯怯地走過來,說是側門處有人前來報信,他走到近前才看出竟是五鬼裡的岑福。
先前岑青把五鬼轉交到他手中,張錚想著帶回府上不太合適,就讓他們跟著賣石料的人一同過去,等石料備齊便施展五鬼搬運術運到仇王府,卻不料他竟出現在這裡,還一副身上帶傷的模樣,張錚當即便問他出了什麼事情。
那岑福嗓音嘶啞道自家岑姑娘在錢塘江畔被一個捉妖的茅山道士困住了,如今命在旦夕,他這才來求張衙內救命。
張錚只聽說岑青被人打傷,已是氣急,又見是岑青的貼身鬼僕前來,根本顧不上分辨真偽,跟著那岑福直奔江畔,冷風一吹才明白過來。
岑福等五鬼從來只叫岑青青公子,叫自己為張公子,哪裡會叫什麼“姑娘”“衙內”的稱謂,可是沒等他揪住假的岑福一問,那“岑福”忽然間化成了一陣陰風,被空中出現的一名金丹真人收回袖中。這真人他是見過的,是皇城十二金丹之一,出身閣皂山靈寶派。
張錚心中一驚,又見另外三人默無聲息地現身,其中一位甚至是來自龍虎山的本宗。
皇城十二位金丹真人,龍虎山佔六位,閣皂山靈寶派和茅山上清派各兩位,趙氏本宗一位,世外散修一位。如今來的這四位,除了茅山上清派和那世外散修未到,五門裡已是來了三門。
張錚心中又驚又疑,面上卻不露聲色,以道門後輩的禮數向眾人施禮:“正一派後輩張錚見過諸位前輩,前輩們可是在調笑後輩麼?”
“這小兒倒是有些膽魄。”“畢竟是張朝元挑出來的苗子。”“接太上皇密旨,殺了他。”“他神魂中有天生靈寶佑護,須得雷霆手段才能讓他魂飛魄散。”
金丹真人們的神魂交流只是一瞬,片刻之後,又有人道:“且等等,待那妖女前來,一併殺之。”
“今日事出突然,倒是殺雞用牛刀了。”
地面上,張錚終於皺起了眉頭,仰臉看向來自龍虎山的那名金丹修士:“道清師叔,我死可以,但需要一個緣由。”
那位被他稱為道清師叔的修士沉著臉,盯了他半晌才回答道:“官家中意你,但有人討厭你,龍虎山也不希望你成為下一任天師。”
“原來如此。”張錚嘆了口氣,“看來我只能去死好了。”
他正要暴起一搏,卻見遠處岑青懶洋洋地飛過來,嘴裡還衝他喊道:“看這架勢莫不是你把公主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