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子規渡(十六)(第1/3 頁)
曲硯濃出神了一會兒, 回過神,對上娃娃臉少女的目光,茫茫然嘆了?口氣。
同?樣?的話聽在不同?人的耳中, 果然是有截然不同的滋味;同一個人在不同?的處境裡?聽同?一句話,也會有兩種心?緒。
當年在若水軒裡?, 她聽見夏枕玉對上清宗的同門說要幫她,她半信半疑裡?覺得這人還怪好的, 然而如今娃娃臉少女站在她面前斬釘截鐵地說要幫這隻妖獸,她心?緒複雜之餘,又無可遏止地感到煩悶。
她自己?心裡明白這迥然——
曾經, 她是孑然一身的魔修, 四海之大無處容身,一生在苦海掙扎,既不曾擁有,也無可失去;但她現在卻成了?眾生之上的化?神,無論她在不在乎, 她已然富有四海。
她已經是高?高?在上的仙君了?。
“你叫它?長亭。”曲硯濃目光微垂,落在娃娃臉少女懷中的妖獸上,明明她神色淡漠,那似貓非貓的妖獸卻莫名地打了?個寒噤,蜷縮在少女的臂彎, 乖巧到極致的模樣?。
娃娃臉少女渾然未覺,神情和煦而認真, “對, 這是我給它?起?的名字。”
曲硯濃語氣很疏淡:“我以前也見過一隻名叫長亭的妖獸。”
少女訝異:“是嗎?這麼?巧?”
曲硯濃輕笑了?一聲, 沒什麼?笑意,連唇邊也繃得很緊, 望去十?分恣肆冷漠,“不巧。”
申少揚在一旁聽著,硬是沒想明白仙君的這句“不巧”到底是個什麼?意思,餘光瞥了?瞥其他人,就連娃娃臉少女也茫然不解。
可曲硯濃卻沒解釋。
“這隻妖獸現在乖巧,只是因為它?受了?傷,需要找個合適的飼主供養,等到它?傷好了?,你管不住它?的。”她漠然地說,好似方才娃娃臉少女說的那些鄭重其事的話都不存在、對她沒有一點觸動,“妖魔性本桀驁,不是善念和清修能束縛的。”
衛朝榮心?頭微微一澀。
說者無心?,聽者卻有心?。
分明只有妖,她卻加了?魔。
她是想說妖,還是想說魔?
娃娃臉少女的表情也因曲硯濃的話而有了?波動。
“只要都開了?靈智,在我這裡?便都是一樣?的。”她說,明明語氣那麼?平靜,卻好似磐石不可移,“況且,我只有金丹中期,長亭卻早已是元嬰期,就算它?受了?傷,想傷我也綽綽有餘,我現在毫髮無損,船上的修士也沒人受害,足以說明它?無心?傷人。”
曲硯濃心?湖裡?舊思緒起?伏得厲害,曾經在一千年裡?被她淡忘的舊事又浮上心?頭。
她想起?來了?,她也曾和夏枕玉有過心?照不宣的默契,衛朝榮替她踏平的這條路,她也曾滿懷嚮往和感激地踐行,有那麼?一段時間,她是真的想在上清宗好好待下去,作為一名上清宗弟子,過上她從前嚮往的人生。
可她終究不屬於那裡?。
夏枕玉的寬和容忍也曾照拂過她,但她永遠也做不了?夏枕玉。
她曾是被敞開襟懷相擁的傷虎,可當她從樊籠掙脫,擺脫一身傷痛,回過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搗虎穴,讓這世上再也不存在傷人的虎。
魔修不存在了?,她趕走?所有元嬰妖獸,親手築就銅牆鐵壁,將妖獸拒之門外,夏枕玉心?懷不忍,她反過來笑上清宗經義迂腐。
她做人做事總是不留餘地,學不會溫柔,從不留一線,一切的猶豫和委婉都是優柔寡斷,她要的是順她者昌,逆她者亡。
毀去一身魔骨,褪去一身魔氣,她也還藏著一顆魔心?。
“你和它?相處了?這幾天?,它?不傷你,就是沒有傷人之心??”曲硯濃語氣莫名,她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