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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羨端甌的手微微一顫,濺出來幾滴熱茶在手背。
他喃喃:「哦,晾著你。」
檀月不安地追問:「孫夫子,我父親會不會有事?我該如何做才能救他?」
辰羨搖頭,面上帶一絲苦笑:「你什麼都不必做了,下面的事該我來做。」
話音剛落地,客棧裡走進一個穿箭袖公服的少年,徑直走向辰羨,朝他合拳為禮,道:「世子,請吧。」
檀月驚詫:「世子?」
辰羨無奈掠了她一眼:「你現在知道,他最擅順藤摸瓜。」平靜起身,隨這位少年走。
客棧外正對善陽街,是頗為繁華熱鬧的酒肆鱗立之所,更有幾家妓館,廊臺上艷麗女子紅袖攬客,鶯聲燕語,很是撩人。
少年帶著辰羨走過這條街,去了一家相對來說清冷幽僻的茶肆。
二樓上站著個人,玉冠襴衫,闊袖曳地,身形秀頎,正將手搭在闌幹上,俯瞰京畿街頭風光。
少年停在樓下,讓辰羨獨自上去。
這條路走得頗為百感交集,竟讓辰羨想起了少年時在國子監讀書,期末大考時,等候司業評分的時候。
那時他和梁瀟一起就讀,梁瀟雖長他幾歲,但開蒙晚,平日裡不管是念的書還是用的文房四寶都不如他良多,照理,他佔盡天時地利人和,該比梁瀟強的。
照理,該比他強。
但辰羨心裡很沒有底,一整日都忐忑不安,直到黃昏時分,監院放榜。
他是甲級上等,高居榜首,梁瀟是甲級中等,緊隨其後。
辰羨長舒了口氣,下意識看向梁瀟,卻在一瞬間自他那張慣常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捕捉到了一絲絲不屑冷蔑。
他在讓自己。
辰羨立即就看出來,霎時漲紅了臉。
兩人結伴騎馬回王府,姜姮等在門口,見他們回去立即迎上來,抱著手爐樂呵呵地問:「你們回來了,都考得怎麼樣啊?第幾名?」
辰羨默不作聲地下馬,繞過她,快步進了王府。
留下姜姮不明就裡,呆呆看向梁瀟,問:「他怎麼了?」
梁瀟沖她笑了笑,塞給她一包蜜餞,道:「辰羨是頭名,快去告訴你姑姑,讓她安心。」
當年不過是一場無關緊要的考試,梁瀟可以讓他,可當到了要動真格的時候,梁瀟不再讓他,就能輕而易舉地贏過他。
權位是他的,姜姮也是他的。
辰羨抬腿邁上最後一層臺階,長舒了口氣,走到梁瀟的身後。
梁瀟沒有回頭看他,只是凝望著樓下的煙火人間,道:「我剛才一直在想,若是當年沒有出新政那檔子事,你順利襲爵,我會是什麼樣?」
辰羨忖度片刻,道:「你仍舊會位極人臣,你天生就是隻狼,狼嗜血,不會甘心茹素。」
「那姮姮呢?」
辰羨閉眼:「姮姮不會嫁我,在她的心裡,只有喜歡與不喜歡之分,沒有嫡庶尊卑之別。」
前面的人沉默良久,才寥落一笑:「是嗎?這麼多年,我竟是白忙活一場。」
第69章 (1更) 失去姜姮,他心灰意懶……
辰羨不知該說些什麼。
樓下人煙稀疏, 來往行人車輛匆匆,好像誰都有自己要去的地方,都有一個最終的歸宿。
那他和梁瀟的歸宿又在哪裡呢?他們孜孜所求的, 到頭來都成了空。
他心底淒清,但深知自己此來尚背負使命,只有按捺下苦楚,道:「檀先生是名滿天下的鴻儒,我見過他幾面,並不是一個熱衷於權術的人,大理寺按在他頭上的罪名是陰謀篡政、蠱惑天子,我總覺得這裡頭有冤屈。」
梁瀟在闌幹前漫然踱了幾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