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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真是俗透,這個時候了,還張口閉口都是錢。
姜姮依舊茫然,似是想不通,為什麼一個這麼壞這麼權勢滔天的人會有這樣狼狽的時候。
梁瀟掙扎著往她身邊挪,哀求道:「你別忘了我,別給孩子改姓,好不好?」
姜姮忍不住輕笑出聲,眼角晶瑩。
她想,人死債消,若是他就這樣死了,那麼一切恩怨就此消散。她會把孩子生下來,因為剛才生死關頭,她恍然發現,其實她在乎這個孩子,有些捨不得他死。
梁瀟凝睇著沉默的她,輕嘆:「姮姮,我很後悔,我真希望時光能倒流,我想好好愛你——我是愛你的,你不是戰利品,不是我與世間對抗的工具,不是!我就是愛你,除了你,再沒有別人。」
姜姮探出手,想把袖角拽回來,可指骨顫抖,鬼使神差地撫上了他的手背。
少年時,她曾肖想過這手背的觸感,待後來終於能光明正大地握了,卻只覺得痛苦。她看著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梁瀟,心中湧過無數念頭,甚至想再補上一刀,可身體不知為何癱軟乏力,竟是一點力氣都撐不起來。
虞清終於殺退刺客,退回到梁瀟身邊,用力將他扶起來,卻見他半闔雙目,意識迷離,可手仍勾顫著姜姮的袖角。
原是駐守別館的廂軍支援,將黑衣人悉數擒獲,醫藥署的醫官都被召去寢閣,慌忙給梁瀟處理傷口,灌入湯藥。
梁玉徽急得在帳前直打轉,曹昀和顧時安守在帳內,一左一右摁著梁瀟的身體方便醫官往傷口上撒藥。
整個過程,姜姮都是冷漠的。
她躲在偏殿,把沾染血漬的衣衫換下,沐浴、更衣、用膳,侍女們依舊殷勤伺候,做完這些,她想去翻藏在床底的籍牒和路引,可一蹲下,陡覺頭暈,跌坐在地上,待回過神來,覺出一股涼意在身體內蔓延——她已經在地上坐了很久。
第46章 (1更) 這孩子不能留……
醫官忙到半夜, 才總算把梁瀟的傷口處理妥當,漸次從寢閣出來,只留兩個醫官值守。
梁瀟這一倒下, 外面早就亂作一團,顧時安和曹昀要出去善後,不能久留。
梁玉徽怎麼也不肯走,非要守在兄長榻前等他醒來。
姬無劍拿她無法,只能任她。
夜半晚風起,從軒窗吹進些許涼意,梁玉徽起身去關窗,回來時依稀聽見帳內有聲。
她忙拂帳進去,見兄長雙目緊合, 嘴唇翕動,似是在說什麼。
側耳過去聽,只聽到黏黏糊糊的幾個字:「姮姮,別怕。」
就算昏迷,他額間仍有舒不開的紋絡,好像天生就是個操心的命。
梁玉徽怔怔看了他一會兒, 霍得起身往偏殿去。
她闖進偏殿的時候, 姜姮已經躺到榻上,眼睛空空地對著穹頂, 腦子混亂不堪, 亂成一團麻絮, 纏繞在一起,拆解不開。
梁玉徽甩開羅帳,把她從榻上拽了起來。
「姮姮,我知道你恨他, 你也有理由恨他,但是我求你,去看看他。」
姜姮終於知道為什麼她寧願和崔蘭若說些不著邊際的傻話,也不願找梁玉徽和林芝芝這兩個少女時的閨中密友訴說心事。
因為各有各的立場,再也說不到一塊去。
她掙開梁玉徽,冷淡道:「我很累,想休息。」
「他一直在喚你的名字。」
「那又怎樣?」姜姮眉目皆涼,「他喚他的,我睡我的。」
梁玉徽默了默,半跪在榻邊,看向姜姮,道:「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你知道當年是兄長救了你的父兄,可是你知道他是怎麼救的嗎?」
姜姮眼底微起縠紋,緘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