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頁(第1/2 頁)
阿苦訥訥,看著胡皇后翟衣微曳,往那金碧輝煌的裡間緩緩而去。她在前殿裡左看右看,遭了古公公一個白眼:「還不去伺候著?」
這一伺候便沒完沒了。胡皇后懷胎已五月,行動頗不方便,時不時還會大驚小怪地腹痛。阿苦作為太醫署杜醫正的高徒,甫一入宮就跟來了靜華宮秋狩,其他女醫都巴不得將所有事情和責任都推給她。於是皇帝獵了幾天的鹿,阿苦便有幾天沒得好睡,每日裡陪駕都只能頂著兩個黑眼圈。
行圍時阿苦也見到了小王爺。每日的頭籌自然是皇帝,無人敢與皇帝搶,而第二名則常常是小王爺了。阿苦也覺納悶,她明明看見師父獵到了許多,最後清點獵物時他卻總排名居後。
瓔妃笑道:「仙人有一副菩薩心腸。」
胡皇后亦隨而笑了起來:「那是你沒見過他小時候,殺人都不眨眼的。」
瓔妃愣住,表情很滑稽。阿苦擔心地掠了一眼林中那一痕雪白的影,這邊皇后都已經在拿他的苦痛開玩笑了,他知不知道?
他每日來向皇后請安,從不向皇后身後的她投來一眼。她有時難受得狠了,便死命盯著他瞧,他反而還會轉過頭去。
他大約是不願意在一眾皇室面前表現出什麼吧,她想。
獵鹿七日,最後一日將戰果核算一遍,論功行賞。第六日晚上,阿苦困得撐不住,央了一位女官幫她守著皇后娘娘,自己出來偷個盹兒。
行宮的景色與西平京中自是不同。遠天邊掛著清秋的月亮,泛白的光籠絡下來,照得遠遠近近的山林更加黑暗。她不敢離皇后太遠,只團著身子坐在前殿外的漢白玉臺階上,玉質冰涼,她籠著袖子打了個哈欠。
踏、踏。
兩聲輕輕的靴響。
她愣了一會,眼神自那雙麂皮靴緩緩上移,看見緊束的青色衣帶和箭袖白衣,看見一雙黑沉沉如深淵的眸,看見那巍巍的白玉冠。
他溫和地道:「涼不涼?」
他總是在問她冷熱。
她看見他,就只知道傻笑。當他表露出關心,她便笑成了花。可是笑完之後,她又想哭。
「你忙完了?」她吸了吸鼻子,拍拍屁股站起身來,努力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有空來看我了?」
他給她理了理衣領,「我沒空也須來看你的。」
她道:「你穿這身衣裳還挺好看的。」
他略微一頓,「旁的便不好看了?」
她怔住,「旁的……自然也好看。」
他朝她伸出手,她覆上去。他舉足便走,她卻遲疑了。
「嗯?」他轉過頭來。
「你要帶我去哪兒?」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我今晚還得當值。」
「我早問過了,這些天你都不必當值,是她們在偷懶。」
她吃了一驚,「什麼?那——」
「我帶你去見一個人。」未殊靜靜地望著她道。
「誰呀?」
未殊道:「她說她一定要見你。」
阿苦的眼睛轉了轉,「小葫蘆?」
小葫蘆在璐王的行營裡。
帳中燈火一叢叢靜默燃燒,側旁的架子上掛著璐王六日來打得的野獸毛皮,都洗淨了,足有十來張。璐王與小葫蘆正並肩坐在帳中的軟席上,兩手相握,沒有旁人。
未殊打起簾子,阿苦低身走了進來,看見小葫蘆便歡喜地叫出了聲。
小葫蘆比從前又好看了許多。火光映得她玉面生暈,彷彿嬌羞無限地倚向晏瀾的懷抱。看見阿苦來了,她的眸中也有些欣喜的光,卻是轉瞬即逝的。
阿苦那情狀,簡直想撲到小葫蘆身上去,晏瀾尷尬地將小葫蘆摟住了,未殊也輕輕地拉住了阿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