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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未就背對著她,坐在小帳中一條長案後面。
他還是那身鴉青色的短打,甚至袖口和肩胛上沾著的灰印子都還在。
果然,皇帝並不是來換衣服的。
她又往前擠了擠,將耳朵湊近了些。
這回她倒是聽清了。
然而,她還是不知道皇帝在說什麼。準確的說,她能清晰地聽到他口中發出的每一個音節音調,卻完全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肖南迴早年跟著肖準是走南闖北過的,雖說不上是個方言通,但有些方言即便自己不會說也多少聽過的。
可皇帝低聲唸的東西,是一種她從來沒有聽過的語言,不像是任何一州的方言。
外面的風聲徹底停了,四周靜到能聽清男子頓挫的氣息聲。
儘管此刻正是午時剛過、天光正好,可小帳的帷氈遮得很嚴,四周的角落都黑漆漆的。
她的目光落在那條案子上。
案子上擺著一盞燭臺,那是這帳子裡如今唯一的光亮。
而燭臺旁邊,只有一樣東西。
好像是一卷捲軸,如今攤開一半,另一半仍卷在一起。
軍報麼?何時有過這麼長的軍報了?
肖南迴眯起眼,使勁盯著那捲軸上面的黑點點看了一會,勉強看清了一兩個字元,卻覺得那字鬼畫符一般,看得她一頭霧水。
一代帝王,坐在案子前,看著的不知是何文字,嘴裡唸叨著的也不知是何語言。
這場景,真的怎麼看怎麼詭異。
過往姚易曾給她講過鬼上人身的故事,說的是鬼神挑選了合適的軀殼,便會想辦法侵佔這凡人的肉身,一番享樂造作後便隨意丟棄。姚易還說,這有的人天生便是鬼神的「佳皿」,若無純淨法力之物加持,大半都會早夭。
肖南迴眼前飄過那人手上的舍利珠串,心跟著漏跳一拍。
即便是午後一天中陽氣最旺盛的時候,她還是莫名的一陣背後發涼。
方才一時興起的好奇心,令她有些忘了原本來的目的,如今頓生冷徹驚醒之意,便覺得她此番舉動簡直有如魔障,實在是千不該萬不該。
真是離他越是近,便越是讓她作出與從前不同的事來。
肖南迴決心不等換崗交班的時機了,現下便儘快撤退。
幾乎就在她腦海中形成這個念頭的一瞬間,低沉的吟誦聲突然停了。
她瞬間便不敢動了,只能維持著原本的姿勢,全身上下隻眼珠子朝那人的方向轉了轉。
皇帝仍坐在案前,停了片刻,將案上的捲軸捲起收好,隨後慢慢起身來。
他做了一個略微舒展身體的姿勢,收緊的衣裳不似他平日所穿那般寬大飄逸,只將平日裡瞧著有些瘦弱的身型,勾勒出分明的寬肩細腰來。
隨後,他開始慢條斯理地除去腰封,脫下那件沾了灰塵的外裳。
肖南迴的眼珠子趕緊轉了回來,呼吸都急促起來。
然而眼睛看不見,不代表耳朵聽不見,那廂窸窸窣窣的聲響不斷傳來,過了一會竟有腳步聲朝著她的方位走來。
她一驚,連忙低下頭去,不曾想頭上的簪子勾住那半塊油氈布,猛地一扯。
下一秒,她只覺得頭皮一掙,半邊頭髮瞬間散了下來。
她急忙抬起右手向頭上摸去,卻怎麼也摸不到簪頭髮的玉簪子。再低頭在矮棚的地面上摸了一番,還是什麼也沒有。
這一刻,肖南迴終於明白了什麼叫禍不單行。她從剛剛開始就狂跳不止的心,如今有些跳不動了。
她摒著呼吸,目光緊緊盯著近在咫尺的那道身影。
皇帝的身形就立離她鼻尖不過兩步遠的位置,還保持著將外裳拎在手裡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