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頁(第1/2 頁)
兩軍交線處短暫的休戰,透露著令人不安的平靜。膽大的禿鷲時常盤桓在天沐河裂谷之上,聚集分食著戰死的兵將屍身,百里之外仍可見如黑雲一般。
肖南迴接連兩日都睡得不太踏實,雖也不到失眠的程度,但沒到午夜子時初刻左右,都會莫名其妙地突然醒來。
她覺得這和最近有些反常的天氣有關。
前日,隨軍的禮官向皇帝覲見請罪。請罪的原因是:未能盡到日觀天象的職責。
宿巖是古時地名,意為星宿之巖。只因此地古時便空曠晴朗,地勢高處是觀星的好地方。
這樣的地方,竟然接連數天夜不見星辰,只有一輪孤零零的月亮掛在天上。
莫春花前幾日曬氈毯忘了收進帳子裡,幾張羊皮一晚上的功夫便好似丟進河裡泡了水一般。這在宿巖這樣乾燥到擰不出一滴水的地方,實在是件荒唐事。
三日之期就快到了。
為了節省用度,帳子內的油燈早早便熄了,肖南迴在黑暗中睜著眼,盯著頭頂粗糙的油氈布發呆。
耳邊已經傳來莫春花熟睡的呼嚕聲。這幾日她累得很,一沾枕頭就不省人事了。
肖南迴翻了個身,藏在枕頭下面的那半塊玉佩露出一角來,直戳戳地落在她眼裡,囂張地顯擺著自己的存在。她憤懣將它塞回枕下,又狠狠合上眼,心中默唸:眼不見、心為淨。
她應該為肖準擔心才對,卻總被這沒頭沒尾的事分了心去。
或許等到丁未翔得手後,各路大軍便會在碧疆匯合,到時候她就能名正言順地見到肖準了。他們重逢的情形會與以往不同嗎?畢竟他他們許久未見,他還沒見過她披甲的樣子,會不會認不出她來呢?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沒有關係,她可以認出他就好。
可轉念一想到肖準沙場搏命、生死一瞬,她卻只能窩在這憋屈的小帳子裡,做什麼勞什子皇帝近衛,肖南迴的心裡又火燒火燎地難受。她只期盼那一個關於戰事的轉折快點到來,屆時無論結果如何,她定要請命回到肅北營,再與那人並肩而戰。
在各種紛雜煩擾的思緒中,肖南迴陷入清淺的睡夢之中。
細細碎碎的記憶碎片、混合著帳子中愈發潮濕的空氣,將她的腦子攪得昏昏沉沉。
恍惚間,她又回到了彤城那晚康王的行宮之中。
頭頂盤踞的巨大蘭花消失不見了,從雪迷大殿正中的天井望出去,那裡懸著一輪又大又圓的月亮。
滴答,滴答。
有什麼液體滴落在地板上。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手心裡靜靜躺著那半塊玉佩,上面還滴著水,彷彿上一秒才從池水中撈出來。
環顧四周,傾倒的桌案殘局卻消失不見,只有一月白色的身影背對她、就站在碎裂的王座前。
「南迴。」
有人喚她,是那最熟悉的聲音。
肖南迴欣喜轉過頭去,果然見到肖準的身影,就立在大殿的門口。
月光從他背後輕柔地灑進來,勾勒出一道剪影。
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喚她的語氣是那樣熟悉而親切。
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想要向殿外走去,可走了幾步,她似乎想起來什麼,又停了下來。
她慢慢轉過頭去。那道月白色的身影還立在王座前,安安靜靜、一動不動的。
一個聲音在她的心底說道:肖南迴,你得看看這個人究竟是誰。
雙腳彷彿著了魔一般,她調轉方向,向著黑暗中的王座走去。
「南迴,不要過去,那裡很危險。」
肖準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隱約透著意思焦急。
危險嗎?她好像也知道那裡很危險,但只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