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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禮詢問的目光看向他。
劉靖升難得收起了笑臉,嚴肅道:「廢除丁稅,攤丁入畝,那麼戶籍的管理勢必鬆懈,一戶有多少人不是最重要的,一戶有多少地才是最重要的。那些人多地少的貧農,一旦少了負擔,少了束縛,農閒時他們會不會去為商為匠?甚至直接棄田為商,或是到鎮上做工,收入絕不會比耕種少。你說那時候他們還算不算是農人?若是戶籍混雜,人的遷徙相對自由,農人,商人,匠人又何來高低之分?」
宋明禮瞪大了眼睛,顯然從未想過劉靖升說的事情,半晌,他忽而一笑,肯定道:「不會,絕不會有你說的這種事。農人明知道自己的地位比匠人商人高,又怎會放棄田地去做比自己低賤的人?如果真的廢除丁稅,攤丁入畝,朝廷定會鼓勵開墾荒地,降低荒地的賦稅。貧農可去開墾荒地,只要多耕種,自會充盈收益。數千年來,我中原王朝皆是推行農本商末的政策,豈能有你說的這種情況出現,實在可笑。」
劉靖升笑道:「是啊,可笑,就當我胡言亂語了吧。」他向來不是一個要與人論個你死我活的倨傲者,不過他忽而想到什麼,竟有些凝重起來,正色道:「明禮,我們今天說過的這些話,忘了就好,未來的事情不可知,以我們目前的身份也左右不了。你就算推崇曹秦盟,也別忘了他現在已無官身,能不能被朝廷再度啟用可說不清。畢竟改稅法要威脅很多士族的利益,多少人可恨著曹秦盟呢。咱們這次是去趕考,可不像在書院裡能高談闊論,莫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
宋明禮點點頭,知道劉靖升是真心為自己好,想到剛才自己與他爭執,驀地有些後悔,心裡又迴蕩起他說的,我們目前的身份,什麼也左右不了。是啊,什麼都左右不了,寒窗苦讀,就算一朝得中,沒有根基,沒有人脈,你又能如何?
宋明禮被引出滿腹心事,想到剛直不阿的曹秦盟竟是那般結局,自己也頗有懷才不遇,報國無門之感。
劉靖升怕他被剛才的話題搞得心情不佳,影響應考,便笑道:「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還記得我前陣子跟你說的那捲觀風題嗎?我爹託關係從京城搞到一份。策論那裡我們得好好看看,我還有問題要請教你呢。」
宋明禮壓下心事一笑,接過了劉靖升遞過來的試題。
車馬悠悠,踏過微微泛黃的草地,不知不覺就行了半日。車夫有些疲憊,又將旱菸燃了起來。小廝知道接連趕車的辛苦,也不阻止他,只是把車簾子緊了緊,怕那煙味飄進車廂裡,擾了少爺和少爺朋友探討的雅趣。
聽到車廂內不時傳來笑聲,小廝方鬆了口氣。
夕陽微斜,路邊有燦漫的野菊,微紅的楓葉,早開的金桂蔓延一路芬芳。馬蹄噠噠,成為這初秋靜景中唯一一抹翻飛的靈動。
……
轉眼已至八月十四,午間,阿媛照例是在百工村,瞧著顏青竹在自己苦口婆心的提醒下,終於細嚼慢嚥吃完了一頓飯。
阿媛將碗筷收了起來,認真和顏青竹商量起一件事。
「明日就是中秋了,我在想,今年定是來不及了,往後家裡可置一個烤爐,明年我也試著做些月餅賣。最近好多人來問賣不賣月餅呢,你說這是多少生意?除了烤月餅,有個烤爐還可以做其他花樣的糕點,現在家裡做的這些,都是蒸製或煎炸的,就怕做來做去,給人吃膩了。」
顏青竹覺得這事可行,便道:「行,回頭你再琢磨琢磨做成什麼樣的,百工村這裡匠人多,定有會做烤爐的。」
阿媛應下,顏青竹又笑道:「到時候是不是還可以給做點烤雞,烤鴨,烤魚吃?」
阿媛笑著捏了捏他的嘴,「就知道吃!」
兩人歡笑打鬧著,阿媛斜眼瞥到有幾個人正在前方小路上行走著。深怕人家看到了,以為他們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