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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層層打上黑硬的礁石,然後周而復始地回落。
黑暗的夜色裡,潮聲從四面八方將他們包裹。
蘇芷朝前走了幾步,站在一塊礁石上出神地眺望大海的另一邊。
程懷瑾把後備箱開啟,目光朝蘇芷看了過去。
大片的黑色裡,她一個人站在一塊並不高的礁石上。
海風從她側邊吹過,也將她的裙擺緊緊吹在身上。
黑色的頭髮上,月光冷冷地披上了一層白色的紗。她脖間那條細細的項鍊也折射出點點細碎的光芒。
程懷瑾久久地看著她,然而,卻再未從她的身上看出那種她曾經輕易就流露出來的脆弱。
那種即使她再刺出如何鋒利的話語,也叫他一眼看穿的脆弱。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變化的?
是從他第一次撕碎她可笑的幻想開始,還是他第一次對她說回家的時候開始。
亦或是,他那次沖昏了頭腦連夜帶她去南巖山看日出。
還是那次下雪。
程懷瑾記不清了。
他只記得,後來她常常無聲地掉眼淚,卻再沒任性地控訴或是自貶了。
也彷彿,慢慢地變成了他。
那個在他身邊長大的小姑娘,最終也叫他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如何的悲哀。
冷硬的海風裡,她依舊一動未動。
即使是在說出那樣的話之後,她也還能輕聲地拜託他:
「有什麼話,可以等我們看完煙花再說嗎?」
傾覆的荒誕感。
程懷瑾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潰敗。像是原本以為的,他能叫她永遠地站起來,不再感到怯懦或是自卑。
而如今卻看到的,不過是另一個他。
另一個同樣遭受痛苦卻沉默不語的他。
漫長的沉默。
程懷瑾終於將目光收回,他伸手去拿那後備箱裡準備好的煙花。
蘇芷的目光也看過來,程懷瑾抬頭問她:「要點哪一種?」
她小步朝他走去,車廂裡有幾種不同的煙花。
「我們還有多久?」她輕聲問道。
程懷瑾抬頭看了眼手錶,「十五分鐘。」
像是也接受了她話語裡的隱喻,蘇芷心頭忍不住地發顫。臉上卻還笑著,說:「那不點大的了,我們點幾隻小的吧。」
她說著挑了一支可以拿在手上的煙火棒,細細的一根鐵絲,並不長。
「好。」程懷瑾拿出了打火機。
他側身站在風來的風向,將潮濕的、連綿不斷的海風完全地遮擋了。
也將她圍在自己的身側。
打火機點起,一簇明黃的火焰從他們的眼前亮起。跳動的火舌像是蠱惑人心的咒語。
他們不自覺地靠近。
昏暗的海邊,那團晃動的光影將他們的臉龐溫柔地照拂。仿若天地之間再沒有什麼可以將他們分離。
一切忽然變得很寂靜。
輕顫的眼睫,蘇芷的心跳也變得失措。那麼那麼得近。
他們靠得那麼那麼得近。
近到她彷彿可以呼吸到他的呼吸。
蘇芷無聲地抬眼看過去,也看見他低垂而來的目光。
沉默不語地,像一張溫柔的大網將她完全地捕捉。
繳械投降般的心顫。
她怎麼可能還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一切變得虛無。
周而復始的潮水也永久地退到了無邊的天際。
只剩下,被那點火光圍攏的他們。
跳動的光影裡,或許只是她的錯覺。
她看見程懷瑾也慢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