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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漓聽這丫頭罵得越來越起勁, 顯然還記著之前的仇怨,恨不得對方立時死了才好。
她自己倒是心緒平靜,說到底,劉攸寧也不過是顆受人擺布的棋子,合之則用,不合就棄如敝履,既可恨又可憐,只是自己渾然不覺罷了。
迎兒正罵得快意,見她不言語,趕忙拉著提醒道:「別怪奴婢多嘴,管她是死是活,娘子你可別心一軟,便理了這閒事,到時候不定惹出什麼麻煩來呢,咱們就權當沒瞧見,由她死了更好!」
姜漓當然無心過問,暗想這島上民風淳善,不論救得活救不活,終歸算是她的造化,當下轉了話頭:「不說這個,藥都買齊了麼?」
迎兒拎起手裡那一長串油紙包晃了晃:「一樣不少,全在這裡。」
「那回去吧。」
姜漓不願多呆,扭身便走。
兩人沿原路上山,回到半崖上那座小樓。
姜漓只讓迎兒生火起灶,便打發她去了,親手仔細配好藥,倒進細砂釜裡,加水放在爐上,自己搬張小凳坐在一旁守著。
爐火越燒越旺,濃重的燻熱烘在她身上,卻暖不亮蒼白的臉色。
上次這麼煎藥是什麼時候來著?
應該還是在潁川那會子,為了侍候裴老太君的病,每日裡收集露水,分揀抓配,再上爐煎好,親手送過去,大半年的工夫,幾乎從未間斷。
再往前呢?記憶便模糊了。
或許是父親入朝歸來,染了風寒,又或許是自己小日子不爽利,日常做些調理。
那時節她還尚算年幼,做這種事,總也不覺膩煩,甚至可以當作閒暇無聊的消遣。
時過境遷,恍如隔世,只有些許支離破碎的記憶留作思念。
有時姜漓會想,倘若父親真是陷害裴家的罪魁禍首,為什麼還一定要她嫁進裴家,難道就沒預料到今天的局面?
倘若他泉下有知,看到自己因為裴玄思喝下這種藥,不知會是什麼心境……
對面一陣「噗、噗」的聲響。
姜漓猝然回神,見細砂釜內突突地竄起白汽,溢位的水順著外壁流進灶膛裡,原本黃中泛紫的一下子變成了鮮艷的血紅。
她盯著那觸目驚心的顏色微愣了下,才拿棉巾包了手,揭開蓋子,見裡面藥湯已經滾沸,洶湧的熱氣蒸得人眼前發暈,濃濃的苦辛味兒霎時溢滿了小小的隔間。
姜漓被這股沖人的藥氣嗆得咳嗽了兩聲,蹙眉扇了扇手,等熱氣稍稍散去,看了看藥湯的成色,又添了碗水進去,換做文火繼續熬。
火苗不再躥跳,但仍舊是紅的。
那顏色彷彿已經透進了木炭中,竟像是燒著一團血肉。
她枯坐在凳子上發呆,眸光不由自主地定在鮮紅的火團上,氤氳在呼吸的藥味兒驀然顯得異樣刺鼻。
這種藥,自來多是風塵女子歡場逢迎之後,特地用來免除麻煩,以絕後患的,尋常百姓家的女兒都不會輕易去用,更不必說像她這樣官宦人家的閨女。
現在這麼做,其實便等同於自辱。
倘若父母泉下有知,看到自己因為裴玄思喝下這種藥,不知會是什麼心境……
望著細砂釜裡又漸漸滲出的白汽,姜漓忽然生出畏懼退縮的心來。
要不,算了吧?
興許就像迎兒說得那樣,未必便會有什麼事。
之前受得折辱還不夠麼?何苦再自己作踐自己一回。
姜漓想掩了火,手伸到半截,又頓住了。
萬一真的出事了呢?
肚子裡懷著孩兒,再轉回頭去找裴玄思?
這種事,她是做不出來的。
就此跟孩子相依為命麼?
原本也是條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