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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什麼?」男人抿了口酒,皺了皺眉,又把酒吐回到了杯子裡。
「怎麼了?」
「不好喝。」堯青將酒液澆灌在在腳邊,空杯扔在了桌上。
王龍看了看自己的這一杯,仰頭喝了一口,「不會吧?」
明明喝的同一瓶,為什麼自己覺著沒問題?
「沒必要因為一個不相干的人生氣。」堯青打住往外走的步伐,冷眉冷眼的樣子,看得人十分賞心悅目,「他不是很希望我媽安樂死嗎?那我更要好好照顧她,千萬別遂了這種人的願。」
轟趴到一半堯青就走人了。
沒意思,他坐在男男女女間,看他們玩著你畫我猜的遊戲。在場的人除王龍外他大都不熟。
本來也不是很想來,是王龍硬拉著自己,還叫了一群狐朋狗友一起,大晚上不睡覺,跑到海邊喝酒唱歌。
堯青並不喜歡這樣人多勢眾的聚會,三人以上的聚會,都讓他感到焦慮。
中途又接了某人的電話,劈頭蓋臉一頓吵,更沒有喝酒遊戲的心情。
王龍說要送他,也被堯青拒了。
他讓司機不妨多繞些彎路,家也不是那麼想回。
出租開到南山,堯青叫了停。山下是片半開放式的濕地公園,颱風夜後遊客銳減。
堯青一個人走在濕地的羊腸小道上,回想這些天分裂似的生活——劉景浩一派的激情浪漫,和堯桂玉一派的瑣碎現實,如同兩隻無形的壯臂,交錯糾纏著,扼住他的喉,令他喘不過氣。
他在長椅上坐了會兒,不知不覺,渾然睡去。再醒來時,已是凌晨。是一位清潔工叫醒他的——公園規定兩點半後不再留人。
堯青一邊說抱歉,一邊往出口走。旁邊走出一對父子,父親背著登山包,裡頭塞得滿噹噹的,他身上的汗衫,褪色褪得有些發黃。
他身邊的兒子,盯著一窩許久沒有修理過的糟發。睡眼惺忪地跟在男人身後。身上衣服也汙黑一片,像是好幾天都沒換洗過。
「爸爸,」男孩揉著眼睛問,「我們什麼時候才可以回家?」
男人帶他坐到自己剛剛坐過的長椅上,從登山包裡拿出一盒威化餅乾和兩瓶礦泉水,將餅乾和水遞給他。
「媽媽不要我們了。」男人神色惘惘。
男孩咬著餅乾,喝一口水,這樣飽腹感來得更快,可以節省更多餅乾。
男人看著他吃,自己只喝水,威化餅乾一盒只有十二塊,這是父子二人三天的晚飯。
「媽媽為什麼不要我們了?」男孩又問,將啃到一半的餅乾遞到男人嘴邊,「爸爸吃。」
男人努努嘴,將餅乾推開,將頭縮排夜色裡,「媽媽嫌我窮,嫌我要不到工程款,所以不要咱們了。」
「爸爸為什麼窮?」
「因為爸爸沒本事。」
「爸爸為什麼沒本事?」男孩窮追不捨。
「因為爸爸窮。」
男人勉強一笑,又把話兜了回來。
堯青晃了晃身,門衛在催,稀稀拉拉的遊客都在往外走。
但耳朵仍向著那對父子。
男人問:「後悔有我這個爸爸嗎?」
男孩舉著餅乾,大眼澄亮,「不後悔。」
不後悔。
堯青嘆了口氣,朝南山望了一眼。南山墓園就在半山腰上,某人的墓就在那裡。
說起來,自上回吃魚過敏時掃過一回墓,堯青許久沒去看過他了。
他大概不知道,短短兩三個月,他和堯桂玉這個苦苦支撐的小家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可轉念一想,知道了又怎麼樣?就算他活著,明白了他們母子的艱辛,他也不會做出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