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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選手在巴特威大人夫婦安坐的看臺下相會,伯爵夫婦坐在城牆陰涼中的軟墊上觀看。佛雷侯爵陪坐旁邊,膝上抱著他那鼻涕蟲兒子。雖然足有一排侍女為他們打扇,巴特威大人錦緞外衣的腋下仍現出汗印,巴特威夫人的頭髮更是汗濕成一股一股的——她看上去百無聊賴,熱得很不自在,但當她瞄見鄧克,卻努力挺起胸脯,讓鄧克在頭盔下面紅耳赤。他垂下長槍向她和她夫君致敬,烏瑟爵士也一樣。巴特威祝願他們比武好運,他老婆吐了吐小舌頭。
就是現在。鄧克跑到比武場南端,八十碼外,他的對手也就位。烏瑟爵士的灰公馬體積比雷霆小,但更年輕活潑。爵士身穿綠色瓷釉板甲和銀色鎖甲,輕便的圓鐵盔飾有綠色和灰色的絲流蘇,綠色盾牌上畫了一隻銀色蝸牛。好盔甲和好馬意味著一大筆贖金,只要將他挑下馬。
喇叭奏響。
雷霆開始小跑。鄧克把長槍放低朝向左側,越過馬頭和選手之間的木欄。盾牌保護著他的左側。他伏身前進,腿腳夾緊雷霆,隆隆前進。我們是一體。人、馬和長槍,合為一頭血肉、木頭與鋼鐵的野獸。
烏瑟爵士也猛衝而來,灰馬揚起漫天塵土。只剩四十碼,鄧克催雷霆加速,將長槍尖頭正對那隻銀色蝸牛。烈日,塵土,暑氣,城堡,巴特威大人和他的新娘,提琴手與梅納德爵士,騎士,侍從,馬夫,百姓,統統消失,他眼中只有敵人。他又踢了一下馬刺,雷霆全速奔跑。蝸牛如電光火石般向他迫近,隨著灰馬長腿的蹬踏而不斷放大……上面還有烏瑟爵士寒光閃閃的槍頭。我的盾牌很堅固,足可承受這一擊。我只需對準蝸牛。粉碎那隻蝸牛,去贏得勝利。
十碼開外,烏瑟爵士將長槍微微上揚。
長槍相交時,鄧克耳邊一聲轟響。他感到胳膊和肩膀上的後坐力,但他刺偏了目標。挾人馬猛衝之勢,烏瑟的長槍鐵頭正中他眉心。
鄧克醒來時仰面朝天,直盯著拱頂天花板,有那麼一會兒,渾不知置身何處,從何而來。他腦袋裡「嗡嗡」作響,人臉亂飛——阿蘭老爵士、「高過頭的」坦茜莉、「棕盾」本尼斯、紅寡婦、「破矛者」貝勒、「明焰」伊利昂、可憐的瘋掉的萬斯伯爵夫人。然後,他猛然回想起比武場上的一切:酷日,蝸牛,迎面而來的重擊。他呻吟著用手肘翻轉身體,結果腦海中如同巨鼓擂響。
至少雙眼還好用,頭上也沒多個窟窿。他意識到自己身處地窖,四周碼放著葡萄酒桶和麥酒桶。這裡挺涼快的,他心想,酒水也近在咫尺。鄧克嘴裡一股血味兒,令他有點害怕,要是咬斷了舌頭,那他不僅臉皮厚,還成了個啞巴。他嘶啞地說了句「日安」,只為了聽聽自己的聲音。話音在穹頂下迴蕩,鄧克竭力想站起來,卻只感到眩暈。
「慢點,慢點。」身旁響起一個顫巍巍的聲音。一位駝背老人出現在床邊,長發和袍子一樣灰。老人脖子上掛著許多種金屬穿成的學士頸鏈,面孔蒼老,溝壑縱橫,長著大大的鷹鉤鼻,兩頰深陷。「別動,讓我先看看你的眼睛。」他用拇指和食指撐開鄧克的眼皮,先檢查左眼,然後是右眼。
「我頭疼。」
學士嗤之以鼻。「你該慶幸它還生在你肩膀上,爵士。給,這東西能緩緩,喝吧。」
藥很噁心,但鄧克把每一滴都吞了下去,努力忍著不吐出來。「比武會。」他用手背抹乾嘴,問道,「告訴我,進行得怎樣了?」
「還不是照樣亂鬨鬨、傻乎乎的,人騎在馬上,拿棍子互捅。斯莫伍德伯爵的侄子折了手腕,伊登·萊斯利爵士被自己的馬壓斷腿,好歹沒死人。我本來擔心你是頭一個,爵士。」
「我被打下馬了?」他腦袋裡像塞了團羊毛,要不也不會厚著臉皮問出這種蠢問題。話一出口,鄧克就後悔了。
「你摔那一跤可是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