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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雪諾,一輩子。」諾伊道,「或長或短,操之你手。照你現在這種態度,早晚會有弟兄半夜割了你喉嚨。」
「他們才不是我弟兄。」瓊恩駁斥,「他們恨我,因為我比他們優秀。」
「錯了,他們恨的是你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他們眼中的你,是個城裡來的、自以為是小少爺的雜種。」武器匠靠近來,「記住,你不是什麼大人少爺,你姓的是雪諾,不是史塔克。而現在,你不但是私生子,還是個惡霸。」
「惡霸?」瓊恩差點說不出話。這指控實在太不公平,氣得他喘不過氣。「是他們四個先來找我麻煩。」
「他們四個人在場子裡都被你羞辱過,說不定怕你怕得要死。我看過你練劍,跟你比畫那不叫練習,要是你使的真劍,他們已經死上好幾回了。你很清楚,我很清楚,他們也很清楚。你完全不留情面地羞辱他們,難道你覺得這樣很值得驕傲?」
瓊恩遲疑了。他打贏的時候的確頗感驕傲,難道他不應該麼?武器師傅連這麼一點點喜悅也要剝奪,還讓他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他們年紀都比我大。」他防衛性地說。
「他們是比你年長,也比你高壯。不過我敢打賭臨冬城的教頭一定教過你如何對付比自己高大的人。他是誰,某位老騎士?」
「是羅德利克·凱索爵士。」瓊恩小心答道。他覺得對方話中有話。
唐納·諾伊向前靠,幾乎要貼上瓊恩的臉。「小子,你想想罷,這兒的人在遇上艾裡沙爵士以前沒一個受過正式訓練。他們的父親是農民、車夫還有盜獵者,是鐵匠、礦工或船上的槳手。他們的打架技巧是從甲板上,從舊鎮和蘭尼斯港的暗巷裡,或從國王大道路邊的妓院、酒館中學來的。他們或許相互耍耍棍子,但我跟你保證,這裡面沒幾個買得起真劍。」他一臉冷酷的表情,「所以雪諾大人,你倒是告訴我,打贏這些人真的很爽麼?」
「不要這樣叫我!」瓊恩激動地說。但他的怒意已沒了力氣,突然間只覺得慚愧和罪惡感。「我不知道……我以為……」
「好好想一想。」諾伊提醒他。「不然就準備枕著匕首睡覺。行了,你回去吧。」
瓊恩離開武器庫時,已近中午。太陽撥開雲層,露出臉來。他轉身背向陽光,將視線抬至長城,看著城牆在陽光下閃著晶瑩的藍光。雖然已在此生活了好幾個星期,可每當他目光觸及這番景象,依舊不禁渾身顫抖。無數世代的風沙汙泥,早在城牆上留下印痕,宛如一層覆蓋的膜,以至於城牆有時變成了淺灰色,猶如陰霾天際……但當晴日裡天光直射,長城又彷彿有生命般閃閃發亮,如同一道橫斷半天的藍白絕壁。
當初他們在國王大道上遙遙望見長城時,班揚·史塔克告訴瓊恩這是人類所造最龐大的建築物。「毫無疑問也是最沒用的。」提利昂·蘭尼斯特嘻笑著加上一句。然而隨著距離漸漸拉近,連小惡魔也沉默下來。若千里之外便可清楚地看到這條橫亙北方地平線的灰藍直線,毫不間斷地向東西兩邊延展,直到消失於遠方,好像在宣告:這裡便是世界盡頭。
待他們終於見到黑城堡,卻發現那不過是這面廣大冰牆下的木造城樓和石砌高塔,看起來簡直就像散佈雪地的玩具積木。黑衫軍的古老堡壘遠不如臨冬城,甚至稱不上是座像樣的城堡。它沒有城牆,無法抵禦來自東西南三方面的攻擊,守夜人部隊關心的只有北方,而高聳在黑堡北邊的正是絕境長城。長城高近七百尺,足足是它所庇護的要塞上最高的塔樓的三倍。叔叔說城牆之寬,足以讓十二名全副武裝的騎士並肩共騎。巨大的弩炮和怪獸般的投石機守衛著城牆,行走其上的黑衣軍渺小如同螻蟻。
如今站在兵器庫外向上看去,瓊恩感受到的震懾絲毫不亞於當日在國王大道上初見之時。絕境長城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