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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我已經成年,家道也開始中落,在農村,失去了勞動力就意味著失去了一切。我的家曾經只剩下半個番薯,父親讓給母親吃,而母親則說自己不餓,最後誰都舍不吃而餵了老鼠。那一年,我開始接過家庭的重擔,同樣因為治病和生活欠下了六百多塊錢的債務,在那個年月,對於我這樣的家庭絕對是一筆天文數字。
1979年五月,被逼的實在沒辦法後,我準備放手一搏,賣掉了家裡的一頭豬湊了路費和很多人一道踏上了南下的火車。
深圳,那時候還是個小漁村,我的目的地是廣州。這裡對我而言是陌生的,我聽不懂那兒的語言,也吃不慣那邊的飲食,但是每天都有無數像我一樣為了討一口飯吃的人來到這裡,而我也正是開始了露宿街頭的生涯。
廣州是現實的,也是殘酷的,我每天都在街上轉著只想能夠餬口。我沒有多少文化,我也沒有社會經驗,扛過沙包,也去工地攪拌過水泥,力氣和二三十歲的比有差距,最終我謀得一份在廣州拉黃包車的活兒,也就是人力車夫。
廣州作為最早的開放城市,這裡的一切對我這個鄉下土包子來說都是超乎想像的,這裡的人腦子精明。比如他們從香港進電子產品回來加工,一塊電子手錶的成本只要兩元錢,但是批發出去就可以達到十塊,很快當時我從那些坐在我車上的商人嘴中得知,就這麼一塊表如果帶到北方,那它的價格將會再翻兩番。
這樣的利潤是建立在那個年代的資訊不對稱和資源缺乏的賣方市場,龐大的中國人被文革壓抑了十年之後社會需求瞬間釋放了出來,一盤盜版的卡帶運到北方都會有人搶的頭破血流。於是,半年後,我也加入了這個大軍:倒爺!
我倒騰的第一筆貨是喇叭牛仔褲,一共五十件,那是我在廣州拉了整整半年黃包車攢下的,我再一次踏上了北上的火車。在上海,我剛走出火車站之後就開啟了包裹就地擺攤,不到五分鐘,這批貨被人一搶而空。欣喜若狂的我當天就定了返程的車票,從此,倒爺的生涯正式拉開帷幕。
衣服、電子產品、音響製品,生活用品,五金機件,總之什麼賺錢,什麼貨好拿我就拿什麼。大約有一大半的時間,那陣子我是在火車上渡過的,而去往的城市也僅僅是隨著我能買到最快的北上列車,無論終點是哪裡。
這樣的生活我持續了半年有餘,期間有虧有賺,虧的多半都是上當被騙,畢竟還是年輕。賺的呢也都寄回了老家。半年過去後,我本人依舊還是兩袖清風,四海為家。
我和胖子再見的時候是在西安,那一次帶了一大箱的鄧麗君卡帶,市面上的暢銷貨。在西安老的城門樓子下面,我一邊啃著羊肉泡饃一邊不急不慢的開啟了拉鏈包,把那些卡帶一張張的放在一塊藍布上。
「兄弟,這卡帶咋個賣?」
我頭也沒抬隨口答道:「一本五塊,三本十塊,要多少?」
那人說道:「這麼貴,我看一本最多五毛錢,怎麼樣,就五毛我全要了!」
「滾、滾、滾!」我最煩這種沒事找事的主了,我注意到眼前的那雙腳還停留在原地,一隻肉呼呼的手朝著我的卡帶伸了過來。
「咦,你這人,我說了不賣!」我抬頭一看,一張臉盆大小的臉帶著深藍色雷鋒帽正衝著我「嘿嘿」直笑,那張大手抓起一把卡帶掂量了幾下道:「就五毛,賣還是不賣?」
「滾犢子!」我站起來一拳打了過去,他還是那麼的結實。
鐘鼓樓廣場一家餃子館叫「德髮長」,我和胖子的面前各擺著一壇杏花村,我是不勝酒力的,但是我還記得兩年前我們分開的時候也喝了。
醉了是必須的,我們整整喝了一個下午。
胖子繞道太原後回了成都已經是兩個月後,轉輾透過朋友找到了他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