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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應過朝靈鹿,讓朝氏的血案重見天日。」他緩聲道,「這便是我給他們立的碑文,更是沉冤書。」
喻見寒也安靜地站在人群中,斂息的術法讓身旁人輕易忽視了他們的存在,否則,定會造成不小的轟動。
他一眼便看見了碑上最後的那行字,其上一筆一劃寫著「朝昭」。
朝昭你看,我們做到了。
劍尊的目光柔和下來,他在心裡告訴著那個孩子——
儘管阿謝忘記了一切,可他依舊完成了對你們的承諾。
這碑文上書的,便是朝氏一族的悼詞與祭文,是謝遲以未乾的血墨,寫的滿碑「朝」字。
敕雲歷二十六年,朝靈鹿葬身遲微。次年,朝氏血案起,同年冬,葉深闖佛恩被囚。
無辜者的鮮血,便這般悄無聲息地在盛世繁華下蜿蜒開來。四散逃亡的朝氏遺族東躲西藏,但他們都清醒地知道,被找到只是時間的問題……
雖然靈力至盛的遲微笛被葉深奪去,但其他族人骨血鍛造的靈器,依舊可以充當指引。
被一個個翻找出來的朝氏族人聚集之地,就像是夜空裡陸續熄滅的星點。不曾有任何的掙扎動靜,他們連呼救都來不及發出,便被貪婪的利刃劃開了咽喉。
各宗殺紅了眼,他們爭先恐後地撲向孱弱的羊羔,貪婪地吞噬獵物的骨血。
最後的朝氏族人,便隱藏在紫訓山裡的小村落裡。
而朝昭便是在他們流亡途中,降生的新生命——那時候,氣息奄奄的女人慈愛地勾了勾孩子柔軟的手,卻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
她只來得及最後囑咐一句:「這孩子,就叫朝昭吧……」
卻始終不知,天理何時昭昭。
世間笙歌依舊,而紫訓山最後的星子終於熄滅了,彷彿對人間沒有任何影響,但它們也確確實實帶走了光。
謝遲看著高聳的石碑,他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你說,葉深會在哪兒呢?」
朝氏一脈斷絕,這世間最該見證這塊石碑的,便是葉深。
「他啊……」
喻見寒笑了起來,他微微側頭,專注地看著身旁之人,眸光裡滿是認真與柔和:「他去尋朝靈鹿了。」
佛恩寺被篡改的功德之碑,終於成了席捲萬宗的一場風暴。在其上被刻下名字的宗門,幾乎都在第一時間保持死一般的緘默,緊閉山門不見外客。
而身處旋渦中心的佛恩寺,卻像瘋了一般封山鎖寺,他們想盡一切辦法去摧毀這塊刻滿罪名的灰石碑,但石碑卻不為所動,他依舊高聳著,像是沉默的巨人,靜默地佇立在天地之間,俯瞰著芸芸眾生。
巨人身上雕刻著累世的罪孽,他是站在濁世中的守衛,渾身鮮血淋漓,世人用貪慾、罪惡在他身上落下傷痕,但他依舊固執地站著。
無需言語,他的存在即為銘記,銘記即為良知不毀。
終於,罪人跪倒在他的足下。
那一日,儘管各宗依舊保持沉默,但在其上落名的無數修士卻來到了碑前,佛恩寺的禁錮陣法對於他們而言,只是上不了檯面的小把戲,他們一路視若無物地闖了進來,卻在紛紛在石碑前停住了腳步。
這些修士或功成名就,或歸隱山林,但在那一刻,時間彷彿被拉回了那些浸透了血淚的歲月。
那一日,他們都在殿外。
葉深闖入佛恩寺的那日,本該是鍛造靈器的良辰吉日,而他們作為未來靈器的持有者,皆在外殿跪候。
但一切,都卻被闖入的劍修攪亂。
他們聽著內殿傳來聲聲泣血的詰問,隨即是錚然的兵戈之聲……但悲鳴終是沒能傳出金碧輝煌的佛殿,佛像在柔和的燭光下,拈花垂眸,慈悲地注視著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