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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輕響,白沙發旁的餐桌上,落下了兩隻透明香檳杯。
伍舒揚立在身側,隔著柔布扶著瓶頸,優雅倒酒。
剔透的桃紅色香檳酒盈滿杯子,簡明庶掃了一眼瓶身的標誌:
「do perignon p2 brut rose。我喜歡。」
伍舒揚依舊一臉安定,只有唇角稍稍勾起:「我也是。」
他滿完酒,二人碰杯。
「sate」[3]
「sate」
明快甘醇。兩杯香檳依偎在桌上,湧動著澄澈粉色的氣泡。
伍舒揚輕輕道:「以天為蓋,以地為輿,四時為馬,乘雲陵霄。」[1]
「天空為車蓋,大地為車廂,四季為良駒,直上雲霄。」 簡明庶坐在他身側,眉眼含笑,收入滿目星辰,「《淮南子》的開篇。」
「類似的句子,後來有個人,寫出了更美的說法。」
簡明庶右手斜著桃紅色的香檳酒,仔細欣賞身側坐著的沉靜美人:
「大海敞開著,我的熱那亞人
把船兒驅入一片蔚藍裡
萬物閃著常新的光華
我在空間和時間上睡意沉沉——」[2]
「尼采。」伍舒揚側過臉看他,說出了問題的答案。
「滿分。」
簡明庶親了親他的眉尾,以示獎勵。
兩個人靜默了會兒沒說話,彷彿這片刻的沉默,正如尼采詩篇的結尾一樣:
現在,就是永恆。
「好不真實。」簡明庶小聲說。
「哪裡不真實?」
他側過身子,看身邊人好看的眉眼:「你不真實。」
「就像令人著迷的狄拉克方程,渾然天成,又睿智優雅,但難以想像、也不真實。」
「可狄拉克方程是真實的。它預言的不可能存在的幻夢——反物質,最終被發現。」伍舒揚安定地看著他。
二人靠著低矮的沙發靠背。
「——所以,我也是真實的。」
伍舒揚抬手,簡明庶極其默契地鑽入了他的懷中,無比契合。
實際上,自小獨立的簡明庶,從來不會主動做出這種類似於依賴或者交付的舉動,甚至當其他人發出類似邀請時,他會排斥。
比如曾經站在灰牆上邀請他的遊鼠、曾經在舷梯門口邀請他的allen。
但不知為何,遇上伍舒揚,整個過程自然而然,好像他們相知相熟許久,他身側的這個人,更是可信又可依賴。
「我小的時候,其實出生在六安。六安具體哪裡,我也記不太清,只記得家裡有好大一片茶莊。那時候,唔……還是1800?1802?」
簡明庶抬眸看了他一眼,對方的眸子裡滿是愛意的星辰,整個人如夏日的涼夜,安定又美麗。
「……後來,那時候太小,我也不記得發生了什麼,阿孃把我藏在一個巨大的花瓶裡,那天晚上,到處都是尖叫和慘叫聲,我怕極了,躲了很久,直到有人把我撈出了花瓶。」
伍舒揚心中一震。
「其實我不太記得他的樣子了。不過當時我隱約覺得,他可能是個厲害的人,就求著他帶走我,長大後好給阿爹阿孃報仇——可他太冷淡了,離開我掉頭就走。那天,真的下了好大好大的雨,大到我注意到時,已經坐在雨地裡,滿臉滿身都是泥——」
伍舒揚的目光,落在他左臂上探出的繚繞雲紋上。
是他。居然真的是他。
原來他們,從這麼早就已經相遇,擦肩而過,兜兜轉轉這麼久,才再次相知。[4]
「那之後,舅舅舅母就搬來了茶莊。那段時間,雖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