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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不大的門臉竟豁然開朗,是帶院的民宅。院落雖不大,卻栽種了不少花草,帶著骨朵的寬大綠葉的,還有隨意扔進泥盆裡肆意生長的,盆土上布滿青苔。最角落放著一口青花瓷寬口小缸,浮遊了幾株翠白色睡蓮。缸下頭趴靠著兩隻小奶貓,一隻黑的一隻奶茶色的,黑的那隻聽見動靜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奶茶色的倒是瞅了進門的客人一眼,懶洋洋地喵了聲權當打了招呼。
頭頂鋪開的是開得正旺的紫藤,風過時有極淡的清香。
許是小悠提前打過招呼,所以主室的房門大敞四開,聽見動靜後店主就出來了。四十來歲的模樣,蓄鬚束髻,本是圓滾滾的身材生生塞進麻色長衫裡,硬是有了清風道骨的架勢。
店主姓王,見了他們幾人後十分熱情,一個勁地跟江執握手,一口一個江教授。江執好不容易把手抽出來,說了句,看畫吧。
提到名畫複製技術,琉璃廠是數一數二的,有的傳世名畫不方便對外展示的往往就會用上複製品,琉璃廠有技術高超的店家承接,做出來的東西跟真品一模一樣。
王老闆給他們看的就是《韓熙載夜宴圖》的複製品,戴上手套,從上好沉木的畫匣子裡拿出來,十分寶貝。
盛棠不大理解江執千里迢迢跑來就為了看一贗品的行為,江執跟她說,論整個琉璃廠,估計沒人能比王老闆更瞭解這幅畫了。
為此王老闆也是得意洋洋的,身上絲毫沒有其他店家的桀驁清高,他說,要論複製,我說第二沒人敢搶第一,就拿韓熙載這幅畫來說,上頭的印章我都能做得一模一樣。當然,你們能來我這,不是衝著複製品做得有多像來的,關於這幅畫裡頭的蹊蹺,怕是整個琉璃廠就只有我最能說出個一二來了。
盛棠沒見過《韓熙載夜宴圖》的真身,但像是背景資料和複製品她都見過,而且這陣子沈瑤也一直在研究這幅畫上的六麼舞,對此盛棠也算是耳濡目染了不少,她繞著畫捲走了一圈,仔細打量著畫裡能有什麼玄機。
沈瑤站畫卷的右側,問王老闆,所謂的蹊蹺,是因為這幅畫裡藏了殺機嗎?
這是網上最流行的傳聞,想說這《韓熙載夜宴圖》美則美矣,實際上暗藏殺機,甚至還有說全卷五段圖裡匿藏了一位殺手,伺機暗殺韓熙載。
王老闆伸手捋了兩下鬍子,笑,「說這幅畫裡有殺機吧,倒是也對,因為有一種說法是說,韓熙載此人十分有抱負心,只因對當時朝政失望而不歸順朝廷,李煜生怕他有反心,所以打算命人暗殺,豈料派出去的細作回來畫了一幅韓熙載每天飲酒作樂的縱情圖,便解了李煜對韓熙載的懷疑,韓熙載這才逃過一場殺機。」
說到這兒,他扭頭看著盛棠,冷不丁問,「小姑娘,你也轉悠半天了,你覺得我剛才說的算不算是這畫裡的蹊蹺?」
盛棠覺得自己頂多就算是個看客,能把這幅畫打量得長久,那純粹是因為她對畫的喜愛。不曾想王老闆突然將問題甩給她,一時間怔住。
江執靠在旁邊的桌上,一身慵懶狀,眼裡是似笑非笑,典型一副看熱鬧的模樣。肖也也沒幫她的打算,他的興趣點沒在畫上,進屋後一直在看展櫃裡的老物件,什麼老繡片、瓷器、鼻煙壺、西洋鍾等等……
所以,一門心思盯在畫上的就只有盛棠和沈瑤。
盛棠進屋後始終沒作聲,是因為覺得自己終歸是隻蝦米,不想在專家面前露怯,現在見避無可避,心想,你能這麼問肯定就不止這一點了唄。
但沒敢不敬,換了更穩妥的說辭,「既然是網上都知道的,那落在王老闆這的絕不可能這麼簡單,而且我們是衝著六麼舞來的,那蹊蹺處肯定在第二段內容裡跳六麼舞的王屋山身上。」
王老闆聞言笑了,扭頭瞅了一眼江執,「小姑娘挺機靈啊,沒被帶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