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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響徹在地下,帶著魔力的潮聲蕩滌四方,直到在某個節點突兀地戛然而止。
「咳咳咳……」
林德爾膝蓋一彎,整個人踉蹌了一步,激烈地咳嗽了起來。
「林德爾?!」
艾森哈特趕緊扶住他。
「沒事,只不過在世界外側想要撬動妖精語,魔力消耗量太大了。」
他拉住對方的手站穩:「基本已經能知道他們是想做什麼……儘可能從這裡帶點資料,現在開始撤退。」
「你現在能走嗎?」
他問。
「大體上……還不需要你這種人類擔心。」
林德爾劃破指腹,在牆壁上用血液書寫下如尼文。妖精的知識傳承有一小部分來自於群體記憶,林德爾迅速劃下最後一筆,如尼文的文字泛起亮光:「這裡五分鐘之後會爆炸,趁現在離開。」
「但是前面一定會有阻擊!他們不會讓咱們活著離開這裡的!」
艾森哈特努力嘗試著去開啟鐵門,最終還是由林德爾在門上劃下如尼文,將金屬切割出光滑的斷面。
九頭蛇在這個基地當中造成的大量殺戮導致靈魂殘片充斥空氣,他今天消耗的魔力量大概算得上過去幾年內的總和,不斷汲取魔力又迅速消耗的過程讓林德爾感覺自己彷彿一個正在洩洪的水庫,洪水源源不斷傾軋而來,又經由自己奔流而去。
而這代價,是源源不斷乘著封閉列車被運送而來的、名為人類的原材料,以及彌散在空氣當中的絕望、汙濁和死。
他們睡在有老鼠的、閉塞的硬板床上,用一串編號稱作名字,吃劣質的塊莖和足夠劃破喉管的麵包,等到無法再勞作之後,就會被視為垃圾一樣拋棄……直到,這些人絕望的死去之後,支離破碎的靈魂變成魔力和養料。
……明明是這樣關鍵的時刻,林德爾卻想起了一些自己遇到那對天使和惡魔以前的故事。
他知道在一些人類魔術師的眼中,自己以外的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消耗品,也知道不少妖精甚至天使的眼裡,人類的生與死也不過是輕描淡寫的瑣事,不值得投注任何目光。
這是系統性的抹殺,高效率的清除作業,甚至稱不上槍林彈雨或者流血漂櫓,只是單純的,一群人在壓榨著另一群人岌岌可危又所剩無幾的身體和靈魂。
人類真是太複雜了,他想。
林德爾原地乾嘔了幾下,在艾森哈特和那位孕婦擔憂的目光當中,吐出了一枚黑色的訊號器。
「你拿著這個東西,帶著她離開,我會想辦法掩護你們兩個。」
林德爾說道:「在確認安全以後按下按鈕,會有支援找到坐標。」
「那你呢?」
艾森哈特問:「你到時候怎麼辦?」
「你告訴來支援的人我的方位,他們會來找我。」
從目前的經驗上講,聽對方的話準沒錯,於是艾森哈特拉著終於精神狀態好一些的孕婦,轉身就跑。
艾森哈特跌跌撞撞地向著那道鐵門跑去。
周圍亂作一團,也有人想要持槍攻擊他,但是在扣響扳機之前就會被不知道哪裡來的子彈提前擊中。強風流竄在營地當中,掀起塵土讓人睜不開眼睛。
少年眯著眼睛回頭,隱約能看到林德爾站在最高的建築物尖頂上縱身跳下,又迅速淹沒在人堆裡,緊接著一連串高高低低的慘叫聲就傳了出來,在這種混亂之下,確實沒什麼人再有空看顧他們兩個。
藍灰色條紋的囚犯暴動了起來,用枯瘦的手指和單薄的胸膛竭力反抗,哪怕有人被擊中,後面的人立刻就會填補上去;生命在這裡本身就廉價得異常,原本人們會為了活下去而一天二十個小時的強迫勞作,可是在那一扇被推翻了的鐵門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