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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怎麼可能讓所有人滿意。別說所有人,光是滿足爸媽的希望我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20 歲的我淚水充沛,是如此的敏感矛盾,以及破碎不堪。我也曾想過是什麼原因造成了我如今的性格。是原生家庭嗎?我當然可以把所有問題甩鍋給原生家庭,但我深知這是個狡猾的理由。
誠然,我性格中一部分的不安的確來自於我感受到的父母之於我的『有條件』的愛。他們是自命不凡又懷才不遇的普通人,無論對待事業還是婚姻,既不甘於現狀,又不敢真正改變,於是將所有壓力轉嫁到了我身上。我眼裡所見的他們是庸碌的,是不幸的,這讓我也感到深深的不幸。我和自己說:波波,你要成為他們的驕傲,他們才會幸福。我有一種盲目的使命感:我要做帶父母擺脫生活泥沼的唯一撐杆。
可這樣拿原生家庭做理由是狡猾的,是因為這是一種作弊。我聖母地以別人的幸福為己任,又說自己苦不堪言,分明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因為這樣的話,當我失敗時,當我難過時,當我想要逃避時,我就可以說:你們看,都賴他們!這可不是我的錯!然後可以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堂而皇之地疏遠他們,把自己打扮成受害者的可憐模樣。
實際上呢,我壓根兒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加害者。我逃避了生而為人最艱難也是最重要的使命,就是認清屬於自己的、真正的幸福從而去追尋和實現它。在這個問題上,我的父母逃避了,他們把自身幸福寄託在我身上;我也逃避了,我把自己的幸福寄託在使他們感到幸福這件事上。這真是個銜尾蛇一樣的困境和矛盾。
直到很後來,我才慢慢意識到如何斬斷這條銜尾蛇。我需得有兩把寶劍,一把叫做『不要妄測他人意願』,一把叫做『勇敢追尋自我需求』。
……
我就這樣邊想事情邊洗澡,一時無限感慨,一時又無限唏噓。直到最後腦子轉不動了,開始哼歌。
哼的是:人海啊茫茫啊隨波逐流浮浮沉沉
其實我根本沒在意自己在哼的歌詞,但唱者無心,聽者有意。我眼前的浴簾被韓玉唰地一把拉開,他似笑非笑看我:「又跟我在這兒暗示什麼呢?」
天,我真沒往那處想!我沒想陰陽怪氣的!
結果韓玉根本不聽我解釋,開始脫衣服,然後整個人光溜溜地一大步跨進來。浴缸好小,他一進來我就立馬被擠到一邊,我很生氣,洗澡最討厭轉不開身了,於是我推著他快出去。
但韓玉不動如山,摟過我:「是你非要刺激我的,又人海又浮沉的。現在我伺候著咱家豬哼哼一起洗,別到時又說我要家暴啊,分手啊什麼的。」
韓玉非要幫我擦沐浴露,即使我說我已經打過一遍泡沫了……
我倆這樣赤裸相見,他怕我冷,把蓮蓬頭都扭轉到我的方向。
他說要檢視牙印,託著我的臉左看右看,像捧著一顆蘋果。我的大腦袋在他手裡是如此寶貴。
我看他睫毛抖動,灑下水珠,男孩子一本正經地將我視為珍寶的樣子讓我頓時心有慼慼。於是下定決心重提剛剛的話題,開口道:「韓玉,我其實努力在改變的。只不過對於別人來說輕而易舉的事在我這裡需要慢慢來,有時會倒退有時在前進,但你不能說我就是毫無長進……」
他聽我提起,聲音微不可聽地嗯了一聲,緩緩抬手把我眉毛上的泡沫輕輕抹走,隨後雙手垂下。
我堅持說完:「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放棄我,不要覺得無能為力呀。」
他定定看著我,又嗯了一聲,隨後想了想才開口:「我說那些話的本意其實也是想和你溝通。情侶之間也沒法天天甜蜜,磨合和碰撞同樣很重要,所以你不要害怕,我說這些是因為我不想憋著。我有什麼想法,無論好的壞的,都會和你說。但不代表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