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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自己覺的沒意思。」林襄攤開雙手:「活著也好死了也罷。你看這世界,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林硯坐在椅子上,向左轉一圈,向右轉一圈,來來回迴轉了兩三圈。
看得林襄頭暈眼花:「林硯,我安排的事,你沒資格拒絕。」
「得了吧你,讓我給霍哥送菊花?你安排個屁。」林硯拍拍站起身:「為兄是直男,鋼鐵的那種,我怎麼會懂你們兩死基佬的腦迴路?」
林襄拉下臉,林硯心生怯意,復又坐下,拍拍大腿:「那你沒了之後,你的錢,都歸我了?」
「嗯。」林襄雙手交叉,笑眯眯地說:「其實大部分我打算捐贈。」
林硯環顧室內,尋找有沒有什麼兇器,能讓他一榔頭敲死這便宜弟弟。
「罷了,暫且不提這件事。」林襄擺手:「剛好你回來了,擇日不如撞日,我們去給老媽上個墳。」
林硯盯住他,抱臂道:「你是覺得自己時日無多,所以急著把事情都安排好?」
「我不想留下遺憾。」
「別說得好像你真的會死一樣,禍害遺千年。」
「你自我介紹嗎?命大的哥哥。」
「小老弟,為兄好心好意勸你,你怎麼就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呢。」
「林硯,我幫你預定中東車位,要嗎?」
「……」
冬日白晝短,黑夜長,天色很快暗下來。
暮色降臨,林襄抱著一捧白菊,和林硯去了公墓。
兩個人拾級而上,走到半山腰的位置。陳蓉便沉睡在最靠邊那座墓中,她的墓碑前放滿了鮮花水果。
是誰放的,答案不言而喻。
林襄離去的兩年間,一直是霍司容代他來拜祭,清明和除夕,都是霍司容為陳蓉掃墓。
「霍哥挺在乎你的。」林硯驀然感嘆。
林襄在陳蓉的石碑前蹲下,抬眼注視黑白照中微笑的養母,過往一一在目。
那年寒冬,林襄和小夥伴跑出去野遊,半夜不著家,林父和陳母丟下手上的小生意,不眠不休找他。
陳母在寒風中邊哭邊喊:「林二,林二!」
林襄渾身狼狽,從灌木叢中竄出來,委屈屈巴巴地說:「老媽,我餓了。」
陳母抱緊他,擦乾淨眼淚,牽著她回家下了碗熱騰騰的麵條。
林父第二天花了點積蓄,買了市面上一直打廣告的電話手錶,為林襄戴在腕上,囑咐他有事一定要給爸媽打電話。
後來陳蓉辭世,彌留之際,還抓著他的手,尤其不放心小兒子:「你一貫有主見,媽也不能難為你。就是對霍先生吶,你別那麼喜歡他,兩個男的在一起本就不容易,要是他哪天不要你了,你怎麼辦?」
「少喜歡別人,多看看自己。老二,天大地大,各人有各人命數,媽只希望你活得自私些。你好過就行了,休管他人苦不苦,記住了嗎?」
林襄抓著陳蓉枯瘦如柴的手,咬緊下唇說不出話。
陳蓉閉了眼睛,長聲嘆息:「媽對不起你,對不起她。」
那個「她」或許指謝心,但彼時的林襄聽不懂。
時至如今,物是人非。
「霍司容?」林襄不鹹不淡地扯開唇角:「他只是無關緊要的外人。他也並不在乎我,林硯,你不會還奢望,霍司容沒覬覦你的爛菊花吧,嗯?」
「你可太粗俗了,小老弟。」林硯只能面帶微笑。他跟著林襄在陳蓉墓前跪下。
天際雲捲雲舒,沒一會兒,天光沉入昏暗。
太陽落下地平線,墓園外圍路燈次第點亮。
「哥,你當初為了活命,算計我,我能理解,畢竟你這人夠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