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至882頁(第1/3 頁)
盛夏季節的泉州城暴露在熾熱炎炎的陽光下,潮溼且悶熱。來自東南大洋吹來的滾滾熱浪使這座老城外的古老寺廟在過堂風地掃蕩下反倒變的陰森徹骨;然而街巷裡卻很少見到行人的走動,只有為數不多的人力車伕蹲在大樹陰下或是躲到背陰的山牆下躲避著暴曬、等待可能會有的生計。
無聊中,這些人偶爾也能見到幾條覓食的狗兒,這時就會撿起地上的石塊擲向牠們,以試身手。
一位壯漢用搭在肩上的汗巾在臉上抹了一把,問著另一位:“你說這解放軍到底還來不來了,守軍天天這麼咋咋呼呼的,再這樣下去誰能受得了。”“哎呀,你就別抱怨了,”躺在身邊的那位揮手趕走了爬在他鼻孔處的幾隻蒼蠅說:“來,他們遲早都會來的,乾著急能有什麼用?沒人就舒舒服服的躺一會也比待在家裡受那黃臉婆數落強。”“問也是白問”壯漢隨手截住一張被風吹來貼在他小腿肚上的《泉州日報》,看也沒看一眼就將它窩成一團向他扔去。
“有人來了。”躺在地上的那位坐起來側耳聆聽著。
果不其然,咯嗒咯嗒地聲音還真的由遠而近,兩人也為之有了喜悅的樣子,然而,冒出頭來的卻是一頭瘦成皮包骨的老黃牛拉著一輛和院牆基石一般色澤的架子車,一位戴著超大斗篷的男人牽著韁繩從鋪著石塊的巷子裡打此經過,身後還跟著一位衣著不整、頭髮凌亂的小腳老太太。
“又沒戲了”兩人中也不知是誰說出了這樣的話。
待架子車從他倆面前經過時,兩人才看清楚車上並沒有堆放物品,只又一張蘆蓆,蘆蓆下面還伸著一雙套著露出腳趾的布鞋,沒有隨行、也沒有悲泣,只有孤苦伶仃的麻木與吱呀吱呀地碾壓作伴。
一把碎紙當作錢,隨著老太太的無力手臂在風中散開,蒼涼的背影向西移動了好遠、好遠才見到散落開來的第二朵白色花瓣。
“可憐的老婆子應該就是土門街上的那家破落戶吧。”“這我不知道,我倒是在清淨寺、府文廟、還有天后宮一帶見過她。”
後者撿起地上的紙團,展開後將它蓋在臉上重新躺下說:“她們家應該是沒人了。”“你這說的盡是些廢話,她家要是有人,還不都得跟在後面呀。”他說的很對,躺在蘆蓆下的那位就是染上癆病長年躺在床上只有進氣、少有出氣的百歲老父親。
且不說有沒有親人,就連那位拉拽架子車的出殯苦工進了房間也是用布條纏住了口鼻才進得房裡。
殊不知,這位衣衫襤褸的小腳老太太就是張強生前常掛在嘴邊的親姐姐。
自從張強離家以後,多年盼兒無歸的母親終因抑鬱成疾,在一聲“兒啊”的呼喊聲中別離了人世;一九二六年,北伐軍進入泉州時,又將尚未成家的外孫抓了壯丁,老父親一時急火攻心,口吐鮮血一病不起;嗜酒如命的姐夫向來不管不問家中操持,只要有酒有肉,只管在市井的煙花之地騙吃騙喝地鬼混,生活上的艱難一下子全都壓在了逆來順受的姐姐身上,從此家道便日漸走向了衰敗。
可憐了大半生的姐姐,在一九四一年掩埋了被日本鬼子用刺刀挑死的丈夫之後便成了半瘋半傻的樣子出現在街頭小巷、寺廟草菴。起初的街坊鄰里們見她可憐還接濟一些與她,日久天長也就慢慢淡忘了她,甚至連她的老父親還活不活在人世,也都不再有人提起了。這年頭討些吃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討不到吃的,她便去寺廟裡順些乾癟的貢品,僧人或尼姑見她每次拿的也就是那麼一點點,也就見怪不怪的對她雙手合十、唸唸有詞。再後來,她就成了周邊寺廟裡的常客了。
而遠在異國他鄉生活了四十四年的趙婭琴只到過滿洲這麼一回,居然還能在夢裡還原了雲霧飄渺之中飛簷翹壁的唐代古剎、刺桐掩映以及古榕垂蔭和小橋翠柳環抱著的凝重塔樓,顯現得破敗程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