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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雖是如此作想,卻又喜不自禁,然而轉念忽又想到:我家沒有男子,父親總想替我招贅,母親卻又執意要與官家結親。看他這兩世的脾氣,似是毫無更改,怕是決意不肯入贅的。貢生的名頭雖是響亮,終究只是一介寒儒。他家中父母早亡,並無家財傍身。雖則不知那煥春齋同他到底有何瓜葛,然而依著他的往日的秉性,是決計不會作此生計的。只靠著朝廷的食餼並教書的束脩,他一人的衣食用度是盡夠了,但若說娶妻生子,未免寒薄了些。這門親事,父親也就罷了,母親卻是萬萬不會應允的。倘或他能再進一步,登科及第,那事情自會有所轉機。
然而此事說來輕巧,如今一則她不知季秋陽究竟有何打算,按著他上一世的脾氣性子,是最不喜歡這蠅營狗苟的勾當的;二來,入仕為宦,才學自是要緊的,還須得錢財打點人情。看季秋陽如今的情形,自是拿不出這筆銀子來。傅家雖然有錢,卻又不歸自己使,又不好開口向父母求告。
如此種種事由紛至沓來,她心中亂如麻團,理不出個頭緒。這般發了一會兒呆,上房裡的夏荷過來,稱太太請她過去。她連忙將兩枚玉佩都收在了妝奩裡,起身理了理衣裳,同夏荷去了。
走到上房,陳杏娘正同陳昭仁兄妹兩個吃茶閒話。見她到來,陳昭仁並陳秋華起來,與她見過,方才各自落座。
陳杏娘笑道:「鋪裡夥計去江南販布,捎回來些好茶,燉一壺上來咱們嘗嘗。」因問傅月明道:「這會子在屋裡做什麼?半日也不見你來。」傅月明心中有事,只搪塞笑道:「天氣熱,又聽先生講了半日的書,身上睏倦,在屋裡躺會兒,險些睡著。不是母親叫夏荷過去,我就睡了呢。」陳杏娘便笑嗔道:「真是孩子脾氣,有客人在,你倒好躲在屋裡睡覺。」陳昭仁趕忙說道:「姐姐體豐畏熱,也是常情。橫豎我們都是親戚,常來常往慣了的,姑母倒不必怪責姐姐。」
傅月明聽說,便望了陳昭仁一眼,見他也正望著自己,臉上呆呆怔怔的,遂將臉轉了開去。陳秋華在旁說道:「如今天氣是太炎熱了些,姐姐倘或身子不適,不如就暫且歇歇。橫豎咱們女兒家的功課,是沒甚要緊的。」說畢,又向陳杏娘笑道:「姑母也不說心疼姐姐,這麼熱的天,叫姐姐去書房,又不是上趕著進京應試的。」陳杏娘說道:「我不知道。」因向傅月明笑道:「既是恁般說,你便歇兩日也沒甚要緊,那功課就暫且停下罷。」
傅月明聞說,先掃了陳秋華一眼,見她面上含笑,這番話似儘是無意為之,便微微一笑,向陳杏娘說道:「女兒多謝母親憐惜,目下天氣確是酷暑難當。仁哥兒學業要緊,自是不能停的。然而秋妹妹自來身子單弱,每日毒日頭底下,朝來暮去的,著了暑氣再落下什麼病症可怎好?咱們同舅母也沒法交代,本是一番好意,反倒落了不是。不如這樣,仁哥兒每日照舊來念書,秋妹妹就在家中靜養,待過了這伏天,再說讀書的事兒,可好?」
陳杏娘聽她這話有理,正待點頭答應。那陳秋華慌忙說道:「我倒不怕熱,姐姐卻多慮了,我還是每日過來罷。」傅月明微笑道:「話不是這樣說,前番舅母為著你兄妹二人接連病倒,請大夫抓藥,花錢不說,費了多少功夫。如今你才好些,還是仔細為上,倘或再弄出些什麼毛病來,就要讓舅母操心。」陳秋華還欲再說,陳杏娘卻張口道:「月兒此言有理,就這麼辦罷。秋華暫不必過來了,待天氣轉涼,我再使人接你去。這大熱的天,他們男人家還罷了,姑娘哪裡禁受的起!」
陳秋華見陳杏娘如此說,心中雖百般不願,卻怎好頂撞長輩,況這裡是姑母家,姑母既不叫來,自己怎能硬來呢?她本意是想將傅月明攆離書房,好見機行事。豈料,卻為傅月明幾句話,便陷此僵局,可謂是作繭自縛。她眼看無力脫出,只得暫且含恨忍了。
一時